骆邱回到家,身上全被雨水打湿。啪嗒啪嗒的水砸在地板上,他把额发揉到头顶,露出整张精致中带着迷离忧郁的脸。来到浴室,脱去全身黏在身上的累赘,站在莲蓬头下,任更冰凉的水冲刷上全身。
洗完澡,他换上干净的衣裤,回到卧室。床上躺着两只长颈鹿娃娃,童颜之前夹的,没拿回去的,它们安静地占了半张床。他拎起一只,抱紧,放到鼻尖嗅了嗅,这只是之前在童颜腿间肆意蹂躏的那只,曾经沾满她的淫水,残留她的体味。他觉得很好闻。
终于,他还是拿起手机,给童颜弹去语音聊天。
很快就被接起。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说,彼此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却觉得心里特别平静。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矗立的高楼,有霓灯一闪一闪。就和他的心一样,一突一突地跳。
“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他问。
“哦……”童颜真的在思考,然后问,“骆邱,你有好好吃晚饭吗?”
他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没。”
“我在小吃街吃宵夜。”她说,“你来吗?”
“来。”
童颜坐在馄饨摊,吃着香喷喷的砂锅馄饨,满头大汗,但又很爽。
吃了没一会儿,说来的人就来了。她颇有兴味的扫了他一眼,黑色T,黑色运动裤,左脚黑色鞋右脚紫色拖鞋?
骆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脚。神色不自然地坐到她对面,脱了鞋,盘腿坐在椅子上。
切,死要面子。
可他又微红着脸,抱怨:“你也不看现在几点了?”
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童颜:“你要来点吗?”
骆邱摇头,一脸嫌弃,“不卫生,你要吃我也会做。”
童颜拿汤勺的手一抖,这家伙最近怎么这么会撩?关键是,她还有丢丢被撩到。幸好馄饨很烫,她吃得脸红红,也不会被他发现。
童颜笑:“你不吃,就是过来看你很讨厌的人吃馄饨?”
骆邱一噎。
童颜反而笑得更开心,还差点呛到,“我知道你不讨厌我。”她吞下最后一一只,擦干净嘴,继续说,“我今天想清楚很多事。”
童颜:“我今天呀,跳得非常开心!我发现直率地跳舞,真的是件很棒的事情!”
骆邱不懂,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也应该更直率点,不是吗?”她看着他,很专注,“你不讨厌我,我其实……也并不讨厌你。”
“那你还……”
喜欢我吗?
“我们不是做爱就是吵架要不然就是冷战。”她说,“我们其实可以……”
“做男女朋友。”
“先做朋友!”
他说得轻,她说得响,声音盖在一块儿,他的那句被掩盖得干脆。
“啊?”童颜一愣,“你刚说什么?”
骆邱的脸有点扭曲,嘴角翘起,“去你妈的朋友。”
童颜没有恼怒,摇头,说,“看吧,你就是这样,爱乱说话,总是口是心非,你其实很想和我做朋友的,不是吗?”她掰着指头,数着他对自己的友爱,“你看啊,我跳齐舞你帮我找感觉,我身体不舒服你给我做猪肝饭默默鼓励我,我都知道,你就是不善表达!”
骆邱笑了,真他妈的能扯,“你是说,你下面小穴痒了,我帮你自慰,我把鸡巴插进去,都是出于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童颜四处看看,生怕被人听见,她还要脸呢!
“讨厌你,和做朋友,你选。”
骆邱咬牙回道:“朋友。”
谁他妈要和她做朋友,他又不是缺朋友,他只缺女朋友!
可是,对面这个总有办法把他弄得心情烦躁的家伙,却笑了,两只虎牙露出,一只上还沾着菜叶,这样还能笑得这么可爱,真是见鬼了!
“我们是朋友。”她说,“所以,你不要内疚。任何朋友发生那种事,我都会冲进去制止的!你看啊……我输给的是LINKO,他是真的比我强,我心服口服,况且他还贴我脸了呢!这是多大的肯定!我不是因为滕菲被淘汰的,更不是因为你!”
她说的时候,眉目始终含着笑,仿佛真如她所说的毫无遗憾。她的样子,温暖得不像话。她没有质问他的过去,反而在用最蠢萌的方式安慰他,她到底可不可以——
不要让他这么无可救药地越来越喜欢她?!
他起身,探过身,脸离得她很近,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呼出的气,热热的,喷在她脸上。当她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牙齿,她竟惯性地要咬住他的手指,对上他的揶揄,赶忙张开嘴。
“菜叶,朋友。”他说得轻飘飘,尔后,舔了舔指尖,吃了下去。
靠,到底谁不讲卫生!
骆邱:“走吧,送你回去。”
她点头。
地上是湿的,全是积水,踩在上面呱嗒呱嗒作响。她边跳着水坑,边说:“我想起之前看的,他们在雨天跳舞,踩在湿哒哒地上的声音,和雨水配合得非常棒!”
“嗯,我也看过。”
他记得那部电影。
“哪次也想试试。”
“嗯……”他的“好”字还未出口,天上一道惊雷划过,刚停不久的雨,又再次下起来。
童颜赶忙扯着骆邱往屋檐的地方跑,对方却把她的那件雨衣帽扣到她头上,退后几步,站在空荡荡的街道路灯下,对她说:
“看着。”
他像一阵风,冲到最前面路灯下,腾空翻,落地的时候,震起两片水花,一只拖鞋飞了出去,他蹲在地上,皱眉,把碍事的另一只鞋扔到边上。抬眸,对上她的,她又看见如星辰般明亮动魄的眼。
接着,他急速交换的舞步,炸起地上一片又一片,他的胳膊摆出机械扭动的动作,雨砸在他的胳膊上,她恍若能听到坠落的声音,和她心脏跳动的频率极其一致。
贴在他身上的湿衣,勾勒出他的线条,六块腹肌被衬得极致诱惑。他看着她,勾唇一笑,这是冲击的起航!
他手撑地板,倒立旋转,雨越下越大,他越转越快,掌心下的波澜一层又一层,唰唰唰的展开,橙黄的路灯下,泛着震荡人心的光。
然后,他倒立定格住,双腿拢起,形状是心型的。他看着她,即便雨下得模糊视野,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目光的足以灼伤她的期待。下一刻,他翻转身,整个人四肢张开,砸向地面,更像是拼尽全力砸向她的心。
雨水那么暖,灯光那么暖,他的舞蹈那么暖,是只给她一个人的舞蹈。
他狡猾地炸开了地上的水,更狡猾地也炸开了她的心。
她跑入雨中,来到他的身前,解开宽大的雨衣外套,蹲下,遮挡他的头顶。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她觉得街灯很烫,把她的心都烫得难受。雨啪啪啪地敲打在他们的头顶,他喘着粗气,看着头顶这个给他挡雨的可爱家伙,问:“开心吗?”
她点头,哑哑地说:“开心。”
她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得想哭又想尖叫……
他笑了,她最喜欢的笑法,单纯地让她想要摸摸他的脸,而他,却一把扯过她,隔着纱布,亲吻上她红肿的那块,“我不想……只做朋友。”
“我追你,可以吗?”
他很会跳舞,也很会做饭,也对朋友很好,他有很多优点的,她只是一直不知道,就像他今天才知道她特别温柔又特别懂得人心,她如果更了解他,他如果对她更好,她一定会……
继续喜欢他的吧?
骆邱耍帅撩妹的代价是……第二天又感冒发烧了。脑袋贴着退烧贴,他还在循环看《我是街舞人》48强晋级赛那期的视频,他实在太喜欢那期童颜的暗黑风地板舞了。可是,越看他越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喜欢和他对着干啊!
他刚说要追他家颜颜,这刷屏爆满的弹幕是怎么回事?!
【哇,KIDS小姐姐好帅好酷,舔舔会旋转的脚脚!】
舔你妹的脚!
【这手发射爱心也太好看了吧!舔手手!】
舔你妹的手!
【有没有发现平胸跳震撼舞贼好看!舔舔机场!】
这机场是你这种傻逼能够停靠的吗!
【唯一的B-GIRL童颜小姐姐,打CALL,想把她抱回家!】
呵呵。
关了弹幕,又想看看别人对他家颜颜的赞美之词……再打开,又是一肚子的火!童颜在这期节目里火了,他更火!
然后,接到隋宇的电话。
没大没小,也不叫骆哥,上来就是:
“我靠!真的假的!我去!童颜是KIDS?地板舞跳得这么好?可以啊你,都不给兄弟我说!你不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衣服吗?!所以,你到底和她是啥关系?要甩赶紧甩?别拖拉,我觉得我一直没女朋友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的是这种很酷很会跳舞长得又好的小姐姐!”
骆邱发现,这个世界最恶心的称呼就是“小姐姐”!
隋宇看不到他脸上的不快,说得起劲:“你赶紧和简茉搞定,这样我们颜颜就能死心接受小宇追求了,你们微博CP都炒成什么样了!我得赶紧拿个颜颜的追求号码牌,不是我瞎说,礼拜一,你信不信?我们教室内门口估计会像菜市场一样精彩!”
他想打爆他的头,想起什么,“微博CP?”
“对啊,我帮你打理的微博,你和简茉的CP档很被看好哦!”虽然这期播出后,你和江煜的CP档更被看好!
骆邱想了想,说,“你把微博号和密码发我看看。”
登上自己许久没用的微博号,骆邱整个人都震惊了。看到关注列表和微博转发各种点赞评论,都是些什么鬼?呵,他不想打爆隋宇的头了,他想打爆他的屌!
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删了遍,再把关注列表清空。
他发了一条微博:
【之前不是本人,现在本人接手。】
刚发没多久,就各种评论点赞跳进来。
【哇,发生了什么?是和简茉分手了吗?】
【真爱还是江煜小哥哥吗?基佬CP最高!】
【有没有人科普下,感觉是三角恋!】
【骆邱小哥哥别难过,你还有江煜呢!】
【大家没发现简茉还单方面关注骆邱小哥哥着吗?所以……】
【不喜欢简茉,还不如KIDS呢,至少人家真跳得好!】
在这么多瞎扯淡的里,最后这条极其合乎骆邱的心意!他非常贴心地给这条点上个大拇指!
放下手机,感冒药带来的睡意,让他沉沉睡去。
梦里,一个瘦小的男孩,赤着脚,坐在窗台边,圈抱住自己,外面的雪一片片摔下来,他的心却无比绝望,仿佛这一辈子就要这样坏着。房门打开,有个高大的人影,在他的全部期盼中,残酷地再次关门而去。房间更黑,和他的心一样黑漆漆。就在这时——
门被踹开了,外面漏进的光亮刺得他流泪。他看见一个女生,长发飞扬,神色无畏,一个眼神就能给予他全部温暖。他太向往她,他等得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拉出这间寂寥的房间。他跌跌撞撞朝她跑去,突然,他顿住了。
她也同样向往着这样的他吗?只会将不堪隐藏,只有躲着接收保护的懦弱的他?
骆邱醒来,浑身都是冷汗。他取过旁边的一只长颈鹿娃娃,抱在怀里,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是熟悉的体味。
他眷恋的,他渴望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