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莹在南阴住了几天,白天华诤都在医院,她又人生地不熟,便嫌闷,嚷着要回老家。华诤晚上和岑兰一起回家,进门见不到梁澄莹,打电话,说是在小区旁边的步行街。
岑兰道:
“那步行街离这儿三两公里呢。她怎么去的?”
华诤道:
“说是走路去的。”
岑兰跌足叹气道:
“那怎么行?她怀着孩子,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你快开车去看看,把她接回来。”
华诤道:
“唉哟,她闷得慌,就随她去吧。她平时减肥、常走路,走点路没关系。她心里有数的,不会累着的。她今早给我打电话,还说她想回家了。”
岑兰道:
“她跟你说她想回家?真的?”
华诤道:
“这还有假?回家而已,您干嘛么惊讶?”
岑兰沉吟一下,道:
“好,我知道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是不放心。你去,叫她回来。她不回来,你就陪着她。不能让她一个人落单,太危险了。你跟她说,叫她安安心心在这儿住,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要想家了,就把她爸妈接过来,我们商量商量。”
华诤到门边换鞋,回头道:
“商量什么?”
岑兰笑道:
“没什么。快去找小梁吧。好好照顾她。”
华诤在步行街的一家珠宝店找到梁澄莹时,她正挨着玻璃柜台看首饰呢。
华诤走过去,道:
“回去了?”
梁澄莹摇头道:
“不要!唉,小妹,拿那条手链给我试一试!”
售货小姐忙戴着手套,把梁澄莹说的金手链从柜台里取出来,给她扣在手腕上。
梁澄莹把手腕放在胸口,对华诤道:
“好看吗?”
梁澄莹戴着手链的样子,倒映在华诤的瞳孔里,他突然想,如果是付一默,一定不会坐在这里,看这么时尚的珠宝的。如果是付一默,她一定会打趣说“像我这种一身大路货的人,戴这么昂贵的东西,只会显得乞儿卖富。我能把贵重的东西,戴出‘便宜感’来。”
“你觉得怎么样?”
华诤回过神,梁澄莹已把戴手链的玉腕放在他眼皮底下,重复道:
“你觉得怎么样?”
华诤还没说什么,售货小姐就道:
“哇,美女,您的眼光好毒啊!这是我们新到的款,别人家都没有的。戴出去,我担保:别的女孩子都没有,独你一份。穿裙子、穿便装,都搭得。百搭!帅哥,您瞧瞧,是不是又大气又典雅?帅哥,刷卡还是现金?”
梁澄莹只是笑,没有要把手链摘下来的意思。
华诤没说话,只把卡递过去售货小姐。
华诤刷了卡,对梁澄莹道:
“澄莹,你今天觉得怎么样?累不累?”
梁澄莹道:
“还行啊。”
华诤道:
“我妈说,叫你安心在这儿住。别想着回家。她说——”
“她说什么?”
华诤想着岑兰说的‘这里就是她的家’——不,这话,对着梁澄莹,他可说不出口。于是他道:
“她说,叫你别老想着回家。如果你想家了,可以请你父母过来。”
华诤的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请她父母过来?请她父母过来干嘛?梁澄莹现在可怀着孕哪!如果她父母过来,那他,该怎么跟她父母交待?
梁澄莹道:
“好,我也这么想的。我等会就给他们打电话。”
轻喜的售货小姐在一旁哼着小曲打包手链,梁澄莹梁澄莹对华诤道:
“你刚刚用的那张卡,卡号是多少?”
华诤道:
“干嘛?”
梁澄莹道:
“现在你奶奶生病,你要去照顾,不能老在我身边。就像刚刚,我想买什么,还得等你来。如果我打电话叫你,这样,你也不方便。所以,不如把那张卡连在我的手机上。”
“啊?”
付一默可说过,“不准给女孩子买超过三千块的东西”。可为了梁澄莹,他已经屡次破了付一默定的规矩了——就凭刚刚那手链,就大大超过三千块了。他每次都想:“下次,一默,下次我一定不会给她买超过三千块的东西了。”可是,每到“下次”,那个情势,都逼着他不得拒绝。
就像刚才,梁澄莹举着手链看他,她和售货小姐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是一请君入瓮的架式,华诤除了掏钱,哪有第二个选择?
可是把银行卡连在梁澄莹手机上?如果是付一默在,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梁澄莹点开手机上的软件,见他迟疑,便推着他道:
“快点啦。我还想给孩子买点东西囤囤货呢。难道你也陪着我去不成?”
华诤只得掏出银行卡,把卡号输在梁澄莹手机上,做好各种设置。梁澄莹给的理由,实在太不容置喙了。
他想,付一默只说,不准给女孩子买超过三千块的东西,可没说不准给孩子买东西。“再说了,一默,这张卡上只有几十万,没事的,她花不了多少的”——华诤总算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就把密码给了她。
梁澄莹的父母在华诤给梁澄莹买手链的第三天下午,就到南阴了。华诤一直担心,因为还在当学生的梁澄莹,未婚就怀了他的孩子,梁澄莹的父母,会非常生气。然而他开车去接他们的时候,梁澄莹的父母不但没有对他甩脸色,对他的态度,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满心欢喜”。
然后双方的父母,四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不知道说了什么。
翌日,岑兰趁大家还没起床,就先到医院和宋云贞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宋云贞见到岑兰,便道:
“昨天,具体说了什么?”
岑兰道:
“他们家,就喊着要结婚。”
宋云贞点点头:
“情理之中的。不就是结婚吗?把钱收好就行了。我转给诞诞的那些东西——”
岑兰道:
“我知道,在婚前,转一点子股份或房产,给他零花就是了。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子还真懂事,这些年,我都悄悄盯着他的账呢,他还真没有养成什么坏脾气,给他的钱,没动。几乎一分没动。除了最近两个月,和那小梁好上以后,好像花了一点。”
宋云贞道:
“花了多少?”
岑兰笑道:
“这谁记得?只是他的账,开销比以前多。但不到一百万吧?”
宋云贞也笑道:
“千万以下的钱,你都记不清的。我怀疑,小梁有没有花了诞诞上百万的钱——你都是昏的。”
岑兰笑道:
“每天出出入入那么多账,谁去记他这小屁孩的钱?不过,诞诞的账,我拍了照,您要不要看?”
宋云贞道:
“不看了,花点就花点吧。她能花多少?只要大钱不落她的手,就行了。”
岑兰边划手机照片,边道:
“是这个理!我只是想说:诞诞这孩子,花不了多少钱的。”
宋云贞道:
“花不了,也是他的。东西都是他的。”
岑兰道:
“我知道。可是妈,诞诞这孩子,太傻了。东西不能全落他手,被骗了怎么办?这回在关洲新开的分院,是华瑞军和我的名字,我会把东西转到关洲分院名下。账给诞诞管,钱都给他。但名义上,他没有所有权——算是上个保险。”
岑兰说完,看宋云贞还在沉思,便道:
“妈,您不会,连我都信不过吧?”
宋云贞笑道:
“信得过。诞诞是你唯一的儿子,妈信得过你。”
岑兰笑了,想了想,又踟蹰地道:
“唉哟,妈,我就觉得,真要和那个小梁结婚的话,牺牲会不会有点大?”
宋云贞摇着苍苍白发道:
“无所谓了。小兰,只要那个小梁肚子里的孩子,是诞诞的。我跟你说:你不用去谈了——没得商量。人家提什么,咱们都只能应承。他们家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咱们也得去摘。小兰,你知道这个孩子,对咱们家、对华氏,意味着什么吗?”
岑兰点头道:
“我知道,妈,我知道!小梁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是全华氏的希望。”
宋云贞放心地点头:
“你是个懂事的!全家,就你一个明白人。小军小佩,更不用说小璎——他们,都是一帮昏君!还好有你,懂得利害关系!
诞诞他爷爷、我、你、小军、小佩···包括诞诞他外公外婆···咱们打拼几辈子、几代人,筚路蓝缕打来的江山,可得有人来守啊。要不然,咱们这一大家子,全白活!小梁要是争气,生了个男孩来放着,我死也可以闭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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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双更一天。但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