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默推开楼道门,见华诤正歪身靠一边的墙上,低头滑手机。
他穿了T-shirt,再加一双白灰色波鞋。还斜挎着一个拖到髋关节的帆布包。
额,现在是怎样?还要去健身房吗?
“咳,咳”
华诤听到假咳声,抬起头,看到她,本来放空的表情绽出笑容。
“等很久吗?我之前忘记时间了,你打电话我才想起来···”
她是在跟他解释吗?华诤有点“受宠若惊”:
“没有没有,没有等很久,我也才刚到”二十多分钟而已。
付一默低头看看自己及地的纯棉长裙:
“我那个运动裤洗了还没干,去不了健身房” 以及她这几天很累了,真的跑不动了。
哇,才出门就找回家的借口啊?华诤上前两步,牵过她的手说:
“没有要去健身房啊,别紧张”
“公园也不行啊”
华诤笑道:
“怎么,坐那个过山车还晕啊?都怪我没提醒你。今天斯文一点,就看看电影”
“这么早去看电影?”
“先逛逛街也行啊?你看你穿来穿去都是这几件衣服,去shopping嘛”
“啊?”
Shopping?付一默是穷学生,身上只带了点零花钱,去购物的话,肯定是不够的。可是怎么跟他推诿呢?她试着抽回手,边道:
“可是我不懂买衣服”
“那你的衣服···?”
“都是我妈,还有姐姐买的。”
付诤可听说,她是独生子女。
“姐姐?”
“表姐,大姨的女儿信姐。”
“老天爷!付一默,”
华诤食指抵着太阳穴,皱着眉头笑道:
“女人之中,你也算‘奇葩中的战斗机’了。还好我不是颜控,否则你怎么找男朋友啊?”
这话伤自尊了。付一默从小专心读书,家长老师都夸她“又漂亮又懂事”。她来没有对自己的外表有什么自卑感,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过得去”的。可原来在华诤眼里,“颜值”,除了爹妈给的,还有化妆品、发型和衣着··· ···也许还有其它什么她不懂的组成部分。
华诤牵着她,问她放假都在家做什么、平时喜欢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大学开学的东西准备了没有、又跟她说想约她过几天去旅游···付一默都没理他。走了十多分钟,华诤才发觉她异常的闷闷不乐。
“唉呀,怎么了嘛?”
华诤脑筋倒着带,并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越过她,转身挡着她,倒退着走:
“我开玩笑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是‘颜控’中的战斗机。我就是只喜欢漂亮女生。不光脸蛋啊,就身材差点儿的,别说正眼,我斜眼都不会瞧的!”
他以为这种自作聪明的自圆其说,会有加分吗?
付一默用手臂螳开他:
“关我什么事?”
“好了啦,宝贝,我说错话,我道歉还不行吗?”
他软语温存,满脸歉意,伸手不打笑脸人,付一默只好回了一句:
“走你的路吧!”
逛一会,带的水都喝光了。华诤便叫付一默在原地等着,便只身去旁边的冷饮店买了两杯冷饮。付了钱,华诤一手握着一杯果汁,朝女孩走过来。两人还差约两米时,两个过路的女人并肩从两人中间穿过。
两个女人衣着都十分清凉,其中一个穿着像类“正装”的黑色超短裙和棉质前开纽扣式吊带,吊带的领处是两条长长的布条,被拴在脖子后打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身材好到爆,神似柳岩。特别一双长腿裹着黑色丝袜,水银色九寸高跟鞋,踩在蹭亮的花岗岩地板上,反着妖艳的光芒。
看美女是男人的本能,华诤目光随着“黑丝袜”、头随着目光,从左扭到右。两女人走过两三步,付一默走上前,扬手就是一耳光。周围人频频侧目。
华诤完全被扇蒙了。
开玩笑——私底下挨她打是一回事,这大庭广众无缘无故的——这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华诤皱着眉头,瞪着她大吼:
“干什么你?!”
付一默歪头不看他。
“别冲我梗脖子!你一天到晚,闷得像个葫芦就算了。居然还动不动就当街当众动手打人——这么刁蛮任性、公主病,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受不了拉倒!”
付一默哽咽着,咬着嘴唇,转身朝商场一楼跑去。
华诤挥手把两杯饮料砸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爱滚滚,本少爷还不侍候了!”
华诤对着垃圾桶双手叉腰,红着脸喘了的一会儿粗气。
然后,长长闭了闭眼睛,喉咙里“哼”一声叹气,奋力一捶拳头打旁边的柱子上,转身追了过去。到了商场大门口,四处张望,却远远见她在开一辆出租车的门,便一边大声喊着“一默”一边跟着她的出租车在马路上追起来。
商场大门旁正拭泪的付一默,发现华诤的身影越过她,朝远处大喊她的名字。觉得很奇怪,顺着他的目标望去,见一个衣着和她相似的女孩正在上出租车,便会过意来。
付一默顾不上哭泣,提着裙子跟在他后面小跑,看他跟着那出租车一路狂奔,全然不顾马路上车水马龙。跑出一段距离,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歇息——终于放弃了吗?——付一默正想着,见他又甩开大步追了起来。终于在前一个红绿灯路口追到正在等红灯的车,还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拍人家的车窗··· ···
付一默停下留步,藏在旁边一棵树背后。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看是他的来电,便按了挂断键,手机又响了,她又挂断——又嫌她不会打扮、又凶她、还说她脾气不好、像“闷葫芦”···这会又对别人胡搅蛮缠,害不害臊哦?
手机显示屏上便出现一条短信:
“在哪?”。
跟着又是一条:
“别生气了”。
又来一条:
“我错了,还不行吗?在哪?我去找你。”
付一默卸下背包,把手机调成“免打扰”装进包里,然后抱着背包,靠着树发起呆来。
华诤没追到女孩,有点沮丧,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抱着手机试图跟她联系。却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他奶奶、大姑和表姐一行,从美国来了,晚上家里要招待他们吃饭。华诤心系佳人,早把这茬忘了。转念一想,哄女孩来日方长,等她消消气再说吧。
他奶奶才去了美国十几天,电话里就一直说不习惯,要女儿把她送回家。他们华家礼数重,他又是长房长孙,到不好违拗母意。
到了酒店,见家里亲亲戚戚都到了。祖母宋云贞在麻将桌上,一边出牌一边道:
“诞诞来了?宝贝,快过来奶奶看看。”
华诤倒了两杯茶,朝麻将桌边走来:
“奶奶,喝茶”
又把手里还剩下的一杯递给姑姑。
华诤的姑姑华佩早回头,长长伸手接过杯盏,喝一口放在一旁,双手拉了他,仰头笑道:
“诞诞,长这么高了?唉,妈,我们家这大宝贝,真一表人才!唉哟,想死大姑啦。他姐姐,快拿我那手镯来。”
大姑的女儿,也就是华诤的表姐Cindy岳思思,忙从包包里翻出一个手饰盒,递给她母亲。华诤趁这个空,从长到幼,挨个叫人打招呼。
华姑打开手饰盒,里面是一对金光灿灿的龙凤大金镯子,对着华诤道:
“诞诞,收着。”
华诤不禁莞尔:
“姑姑,我一个男生,用不了这东西。我心领了,谢谢。”
说得在座的长辈都笑了。华姑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
“傻孩子,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侄媳妇的。”
“你侄媳妇是——”华诤恍然大悟,尴尬地笑了。不自觉浮想,这对大镯子,戴在那小倔驴的细手腕上,指不定多违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