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进来前,听到李希绝吟诗,只道他尚没就寝,万万没料到是这般情形,一时又惊又怒,退转出去,喝道:“你们还不快将衣服穿好!”
这帐幔一掀一落间,蕙卿已然看得清清楚楚,脑子里头一个念头是:“原以为他所爱不过吟诗唱和,却不知他心目常小玉算不算得淫妇。”
第二个念头却是:“瞧他那物件,虽然比不得我那恩公,但倒也与方丈相差无比,他平素那般文弱模样……倒是教人看不出来。”
李希绝和常小玉片刻后换了衣裳,出来相迎。
李希绝满面通红道:“不知母亲这晚过来,有何指教,儿……失礼了。”
常小玉不知有意无意,并不曾换掉方才那件石榴裙,只在上面罩了件短襦,向蕙卿挺了挺孕时显得格外饱满的胸口。
李夫人恨声道:“你怀着身孕,还不知检点些!若是伤着子嗣又将如何?”
常小玉委屈地红了眼眶:“郎君让妾身侍奉,妾身何敢不从?”
李夫人向着李希绝喝斥道:“你成天心思都在女人身上,半点不把自家前途放在心上!我要被活活气死才是!”
李希绝被李夫人辟头盖脑一通骂,整个人都懵了。
李希绝赔了无数个不是,好容易将李夫人哄住。
李夫人便要李希绝和蕙卿商量着写信。
他虽然满心不快,但还是勉强答应下来。但转过身去,便恶狠狠地盯了蕙卿一眼。
蕙卿垂首,暗暗握紧了拳头。
在今日之前,她对男女爱欲一无所知。偶尔会有朦胧的想象,但自从洞房夜被李希绝呵斥了那一声之后,想起这件事情,就浑身哆嗦,无所适从。李希绝不进她房,反而让她觉得轻松自在许多。
今日之后,爱欲终于揭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她知道自己能把握一切。
李希绝被李夫人派了两个长随时刻不停地看着,不许他再往秋红馆去。
李希绝只好每日里写诗作赋,递去秋红馆。
常小玉回赠的诗文,句句哀婉,忧心从此失了夫君欢心。
李希绝发了无数个毒誓,说今生只爱她一人,见着别个女子,都如木雕泥塑一般。
他独居书房数日,渐觉无聊,李夫人又每日催逼他去蕙卿那里问消息,他敷衍不过,这日午后,板着脸进了蕙卿住的清凉居。
天气暑热,清凉居引水成渠,密植翠竹,走进来倒是觉得凉爽了不少。
门口不知为何并无婢仆守着,竹林里有轻声笑语。
他皱眉向竹中行去,却见荷香柳绵她们正在浓荫下说笑。
身后的两竿翠竹上系着个藤条编成的吊床。
蕙卿穿着件家常的藕荷色对襟衫子,一条水红色薄纱掐腰裙,半躺在吊床上似是睡着了。
凉风掠过轻薄的纱裙,露出一双小巧碧绿的绣鞋。
双脚未着罗袜,白生生的脚踝在风中若隐若现。
李希绝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睛,他呼吸略急促,目光顺着纱裙下隐约露出的纤长双腿往上,看到了臀部饱满圆润的轮廓,白腻如奶酪般的胸口,纤细的锁骨上垂吊着一串碧玉珠子。
蕙卿的面庞微红,额头还隐约有些汗痕,睫毛极浓密,双唇丰润微张,娇艳刺目。
李希绝突然发觉自己几乎从不曾认识过蕙卿,不自觉想到:“素日里只觉得她虽然生得不坏,却呆板木讷,令人生厌,今日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倒也有几分迷人之处。”
这时荷香和柳绵终于发现他到来,忙不迭地过来赔不是。
李希绝嘘了一声道:“不要吵醒娘子,等她睡醒再说事了好。”
荷香和柳绵对视一眼,请他在草席上坐下,提起茶壶,看了一眼小几上的杯子,却又犯难道:“这处只有娘子日常喝的玉杯……”
李希绝见那杯上有口脂印子,色泽便与蕙卿此时唇上一般,不由道:“我这时口渴,你倒一杯来便是。”
荷香低头称是,将杯子斟满,递到了李希绝手上。
李希绝假作随意地将杯子转了半圈,凑在口脂印子上呷了一口。
口脂不知是什么花做成,带着一股浓郁的香甜味,几乎渗满了他的肺腑。
他们这一番说话动作,终于惊醒了蕙卿,蕙卿眨眼,见李希绝在,惊呼一声,手指捂在唇上,似醒非醒,一派迷离之色。
李希绝却有些心虚,讷讷起身行礼道:“吵到娘子了。”
蕙卿慌张道:“怎么郎君突然来了,快扶我下来。”
她似是等不及婢女来扶,一抬腿就要下来,慌乱中裙袂乱飞,两条白腻纤腿一闪而过。
李希绝道:“小心。”
往前踏了两步,一把将她扶住。
蕙卿面孔贴在了他胸膛上,娇吟一声,似是窘迫挣开。
李希绝一低头,恰见着双乳颤动,如波翻浪涌,几乎忍不住想埋首其间。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心想:“我,我今日怎么了?”
蕙卿挣开他,娇怯怯地扶了身边翠竹,含羞道:“妾身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