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就只吃一小口--第一篇:女医篇(2)

谈允贤走进院子,微微的合上了门,开始整理留在这里的药材。只见她坐在小板凳上,挽起两边的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上的红玛瑙金镯衬的她肤色更加白皙,她专注的炮制药材,以至于都没有听到院门被轻轻地推开的声音,直到头顶的光线变暗,她才下意识抬起头看看什么情况。

原来是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着三十五岁上下,留着胡子,看得出精心修理过,发冠上镶嵌着玉,一身绫罗绸缎,五官周正,棱角分明,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是朱祁镇!谈允贤惊讶的情绪里更多的是惊喜。自从十几年前她从皇宫离开后,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谈允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离开京城头几年里,谈允贤用游医的身份走遍了大江南北,她没时间也不允许自己去想京城里的人和事。

游医的经历使谈允贤飞速成长着,不仅仅是医术越发高明,心境也提升了,过去的人和事也看开了。一路上谈允贤多次化险为夷,一次两次是巧合,几次三番后聪慧的她就猜到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她,但是暗中的人没怎么留下踪迹,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后来谈允贤在栖霞镇落脚,不论是出书还是办学堂,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办不到,即使她救助过的很多大官和富商的夫人都愿意提供帮助,但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还是需要朝廷的支持。

女医,本就惊世骇俗,更别提建立女医制度,创办女医学院了,是朱祁镇顶住了朝堂上的压力,为谈允贤大开方便之门。谈允贤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她出的《女医杂言》成为很多人学医的必读书本之一,女医学院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医女,有的进入了太医院,有的被重金聘请为坐诊大夫,也有的成为游医,官宦富商家中谁家要是有位女医,那户人家的女眷立刻成为圈子里炽手可热的人物。

谈允贤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这些,她指导栖霞镇的药农们如何更好的种植药草,教导药商们更好的炮制药材来提高品质,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栖霞镇人口暴增很快撤镇立城。在药城,最有面子的请客是去仁杞馆吃药膳,最流行的绣花样子是各种药材花,更别说销售到各地的自带清凉效果的布匹和防腐防蛀的药木了。药城的税收连年增长,朝中那些大臣对于女医制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是感念朱祁镇这些年来的帮助,当暗卫天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并没有抗拒,而是留在身边当了婢女。天冬定期会往京城传递消息,向朱祁镇报告谈允贤的情况。谈允贤知道后没有生气,偶尔还让天冬在信里附上强身健体的药方,仔细的写明服药的时辰和次数,天冬收到回信说皇上按时吃药,立刻告诉谭允贤,谭允贤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此后谈允贤时常收到来自京城的包裹,两人这样一来一往的过了几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谈允贤左手手腕上带起了红玛瑙宝石金镯,当初她只身离开京城,只带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医者离不开的药箱,另一样就是这个镯子。每当旁人问起镯子的来历时,谈允贤都是笑而不语,身旁的天冬就捂着嘴偷笑,眉飞色舞的表情好像在说快来问我啊,我知道,可就算一起伺候谈允贤的好姐妹半夏去问,天冬也没有透露出半个字。

前不久太子登基的诏书昭告天下,朱祁镇成了太上皇,太上皇离宫的消息并没有透露出来,可谈允贤就是有预感他会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天冬告知谈允贤太上皇已经离宫时,谈允贤并没有说什么,只淡定的点了点头。可近些日子以来,只要空闲的时候,谈允贤就会不自觉的摩挲左手腕的金镯,透露出几分她心底的期待。

见到朱祁镇的那一刹那,谈允贤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些天她的心一直悬着,直到此刻才真正落到实处。

那人的相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比印象中更沉稳了,许是帝王的威严已刻入骨血,即使现在他已经让位,上位者的威仪仍然让人不敢接近。

朱祁镇先是看到了谈允贤左手手腕上带着的镯子,眉头已舒展开来,再对上谈允贤看过来的视线,冷峻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似冰雪消融。

夕阳下,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笑着,然后这美好的一幕被搬完东西回来的天冬打破了。

“夫人,我看外头停着轿子,是有病人吗?怎么找到这来了”天冬一边走一边往外看,疑惑的问道。

没走两步,只见谈允贤和陌生男子齐刷刷的看着她,天冬脚步顿了一下,再仔细一瞧:“爷,您怎么来了,京城到这可不止十天半个月的路程,消息传到药城才没两天呢。”话音刚落,天冬后知后觉的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出去呆一会儿,你们继续。”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谈允贤笑着摇摇头:“你还上哪去?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天冬加快了往门口走去的脚步,说:“我去把桌椅搬回来。”

天冬闷头就走,没注意脚下,跟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的女医馆的小伙计撞上了。

“哎哟”

天冬有武功,底盘稳,反倒小伙计摔了个四脚朝天。只见小伙计一咕噜就爬起来,都来不及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一看见谈允贤就说:“谈大夫,您快去总馆看看吧,李老和张老因为病人用药的事情都快打起来了。”

小伙计满头大汗,汗液将背部的衣裳都弄湿了,可见是非常着急。谈允贤当即提起药箱,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天冬:“你先带老爷回家,他旅途劳顿,早点安排他休息,不必等我。”说完谈允贤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向朱祁镇看去,跟他点头示意了下,便上了马车,往医馆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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