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钟莫离醒后活动了下筋骨，睡了一夜，身子一扫昨日枯竭的乏力感，倒是轻盈许多。
院子外有一片小桃林，这个时节早已没有桃花，因山上的气温要低些，故而枝梢上还余剩几个饱满水灵的晚熟蜜桃。
手中的辟闾剑泛着淡淡青芒，她将往日的剑法一招一式练了个遍。
待到收剑入鞘，也只是面颊泛红，身子微热，竟然滴汗未出。
“师父......”
不知何时，司无胤已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旁，毫无缀饰的白衣纤尘不染，如一潭冷冽冰泉，只略略看一眼，就能消褪人心尖的浮躁。
钟莫离朝他跑去，行了一礼。
司无胤颔首，抬腕折下一根桃树枝化作木剑，淡淡道：“以后用这个练习。”
“是！”钟莫离双手接过那剑，本以为是桃枝化作，手感必定不同，却不想与自己的辟闾剑形状重量大小皆一致，只是木剑无锋无刃，并不能伤人。
她也知，辟闾剑锋利无比，但卫太傅曾说，沙场无演习，所以一直要求她习惯真正的刀枪剑戟。
见她乖觉，司无胤矜淡的神情柔和了一些，“这把剑不是凡器，在普通人的手里发挥不了它万分之一的作用，只作寻常宝剑罢了，但你已开始修行，倘若气息不稳，它便不能为你所掌控，会伤人伤己。”
钟莫离点点头，“弟子明白。”
她且欢喜的摸了摸剑身，心中不免雀跃：这可是师父送她的剑。
随后有些希冀的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凌霄峰随你修行？”
昨日她已与师姐打听过，司无胤早就一人一峰，他只有她一个徒弟，就算门务缠身，想必也还是有时间能仔细指导她，这亦是旁人艳羡她的原因之一。
毕竟其他的内门师父所收弟子再少，也不会只有一个，何况司无胤的道法精深，大有可为。
叶玉一早便随常垣去中门学习修行了。
中门也好，外门也罢，都是几个师父同时带近百个徒弟，如民间的夫子学堂一般，很难顾及到每个人。
内门弟子却是由自己的师父指点，更能因材施教。
她心中已释然，既没有选择，不若好好修行，待身上的病症消解了，才好早日回洛安，与亲人团聚。
司无胤闻言却眉心微蹙，沉默了一会儿，才将一枚石钥给她，“门中濯心流派的修行往下分为三小脉，分别为功法、术法和心法。清庭峰上有间书阁，里面含括了这三脉的入门书籍，你且去自行学习顿悟，一月后再来凌霄峰，届时我会考核你的成果。”
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每日酉时起去洞泉浸泡，戌时出，时辰不宜多也不可少。”
“师父，有句话徒儿一直想问......”
垂了垂眸子，少女黑漆如翎的睫羽轻轻颤动，声音竟如难起一丝波澜的死海般平静，“徒儿的身体究竟如何？方岐师公当初与父皇所说，想来并非全部吧。”
眸底掠过一丝异色，司无胤顿了顿，“确然。宗门典籍所录，修仙的境界划分为：洗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元婴境九重后渡过雷劫方可成仙。成仙后的境界又划分为：乾坤、无相、混元，混元三重后历劫成神。”
司无胤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娓娓道来。
“有灵根的人修行，若是资质卓越，从进入到突破洗髓境大致需要用一年；资质普通的，三五年亦有；资质欠缺的，十五二十年也足以。”
“洗髓丹的炼制虽复杂罕有，但若是真心想求，得到并不是难事。你可知，明明服用丹药后，就能一朝达至洗髓境，为何寻常的修仙人却几乎不用？”
“......是需要什么代价吧？”而且这个代价一定比正常修行下最坏的境况还要大。
“不错。洗髓丹虽然能帮助人直至洗髓境，可修行从来没有捷径。通过洗髓丹到达洗髓境后，服丹之人会多出一段空渺境，在这期间，丹田无法聚气，不能真正修行。空渺境有多久，谁也不知，因为自洗髓丹练出之始，至今仍无一人能在服丹后于阳寿尽前突破空渺境。”
“所以，但凡真正想要修仙的人，从不食用洗髓丹。”
脚踏实地的修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用十几年就可以突破洗髓进入炼气，若是服用了洗髓丹，那终其一生，也是个空有灵根的门外客罢了。
“你体质特殊，当初师父在情急之下，为救你性命，只能让你服下洗髓丹，洗髓丹效尽后，你进入空渺境。若是普通灵根，也只是作个寻常人罢，但你的灵根为突生长出，日日夜夜都会溢出大量蛮横的灵气，身体并不耐受，便需要辅以洞泉的天然阵法，来化散掉身上的灵气。”
钟莫离唇边化开一个苦涩的笑，如此说来，她空有一身灵气，却反倒成了负累。
不但无法顺利修行，还需要靠那池水的阵法续命，否则很快就会因灵气溢爆而亡。
“他人不能所及处，并非你不能。”
帝王星难窥，皇家的命格，向来犹如浓雾遮掩，晦暗不明，难以勘破。但司无胤推测，想必师父已掐算出什么，否则不会如此费劲周折，也要她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