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晨清冷的光线越过山尖，洒在河面上，沁凉的风轻轻拂动，掀起一阵涟漪，远望是波光粼粼，近里看像是破碎的星河，被野兽的爪牙撕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沈歆以为，那是自己灵魂深处，无从安放的贪念。
昨夜里听沈霍匆讲数学题，还没过半就睡死过去，等醒来时，她已经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过一分了。
今天又是搭乘他的单车抵达学校，俩人刚到教室门口，沈歆就被一个短发女孩拉住。
“同学，可以……可以借一步说话？”她低着头，目光羞涩，这时候沈霍匆的脚步停在门内，他回过身投来疑惑的目光。
沈歆用眼神示意他先回座位，然后看向面前这位个子不高的女生，她乌黑亮丽的头发刚刚过耳，额头盖着齐刘海，还长了张娃娃脸，像是文学社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找我什么事？”沈歆眉头微挑，她在想，是因为沈霍匆还是薛琛。
然后女生从兜里拿出一封蓝色的信封，声音有些发抖：“可不可以……帮我交给沈同学？”
哦，是沈霍匆。沈歆柔柔地拿过信封，露出一丝笑容：“可以。”
她看着那名女生道了声“谢谢”，然后匆忙躲进教室，把整张脸都埋在课本里像只鹌鹑，某些男生可能会喜欢这款，小鸟依人，容易害羞，让人拥有想要去保护的欲望，但她看上的，却是她的猎物。
沈歆见人走了，这才冷哼一声，她利落地拆开信封，目光如带毒的匕首，从第一行扫到最后一段。
“文笔不赖嘛。”她原本打算转身扔进垃圾桶里，手刚伸出去，又拉回来，她倒是想看看，沈霍匆见到这封情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沈歆慢慢悠悠地走入教室，她知道那位女生正透过作业本的缝隙在偷偷观望，怀里捧着小小的期待，怕被拒绝，怕被忽视，心中种种都是初初冒头的那点喜欢在暗自作祟。
她却要他亲手去掐灭，歹毒吗？她不知道，是人家非要凑上来，沈霍匆早就归她私人所有，谁想挖墙角，那是在找不痛快。
“哥哥，有人给你情书。”她坐进位子里，众目睽睽下把信封递到他面前，前排两个女生立马炸了。
“我靠？谁胆子那么大，开学才三天就对沈同学下手？”
“不行不行，我的白月光啊，他就这么被人亵渎，心好痛。”
“一定要揪出那个女生，还让沈同学的妹妹帮她，肯定是欺负人家妹妹了。”
“就是，好歹毒的心！”
沈霍匆拿过信封，他看了眼落款，然后收进抽屉里，假装无事发生。沈歆见此面色微变，她狠狠掐住他胳膊：“你这是接受了？”
“歆歆……疼。”他目光柔柔的，像要把她给融化，“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
沈歆这才松开手，她撩起他白嫩的胳膊看一眼，都掐紫了，也不晓得是自己力气太大，还是沈霍匆禁不起折腾。
她靠在他胳膊上，蹭了又蹭，等蹭舒服了才抬起小脑袋，再度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要收下？”
“总不能当面拒绝人家。”他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回答着。
沈霍匆浅浅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她有些不自在，心里痒痒的，这时候课代表来收作业本，看到这一幕，不由轻咳一声：“那个，作业。”
沈歆把作业本从他书包里拿出来，丢在桌面上，声音冷冷的：“现在才来收。”
“我以前都是这个点啊……”课代表表示冤枉，但对方从来都是个不好惹的主，说完就立马溜了。
看到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歆蹙起眉头，她抬眼去问身边的人：“我有那么可怕？”
“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沈霍匆递给她一杯豆浆，阳光从窗户顶洒下来，他像是被打了一层柔光，淡粉色的嘴唇停留在阴影里，让她心头微动。
“你以前是不是常被人欺负。”她突然问。
对方却陷入了沉默。
“是或不是？”
沈歆一旦发问，便喜欢刨根问底，她生性偏执，特别对于沈霍匆，她想知道他很多事，不论是过去还是以后，她想完完整整拥有这个如同天使般的少年。
“歆歆，如果我的过往不干净，你会不会讨厌我？”他小声询问着，脸色微微发白，犹如临深履薄，目光在她的注视下不由地闪躲，他问她这个问题，好像快把心都交上去，那颗滚烫的、正在跳动的心。
“不会，我喜欢你。”她回答的干脆，声音仿佛要被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给盖去，他却听得分明，沈歆是笑着说的，“再狼狈，我也喜欢。”
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钟意，她会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不在乎身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可她居然会心疼他的感受，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在头昏脑热的时候，同时保持清醒。
“大家都静一静！我跟班委有话要说。”
班长忽然站上讲台，她拉着班委一起，用黑板刷的背面砸向讲台，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哦，原来那个跑来送情书的女生是班委？沈歆不露声色地笑了笑。
“关于每周五的班会，我看到其他班的同学都兴致勃勃，已经开始规划了，我们17班当然不能落后，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周围鸦雀无声。
“那，我跟班委有个想法。”班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反正周末放假，不如大家一块聚聚，新同学之间相互了解一下，下午去登咱们湫合镇的雾山，在山顶露营，看着日落日出，是不是很浪漫？正好班里有几位外地来的同学，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湫合镇的风采~”
“对，这会是我们高中生涯甚至以后，不论中年，还是老年时期的，一段不可磨灭的美好记忆。”班委轻声附和着，她在尽量维持声音的镇定，如此紧张，还是要站出来，也许这就是青春年少的无畏，越怕，越要上。
“好呀，晚上去，刺激！”
“对对对，早就想体验一把！”
“老王会同意我们去吗？”
“就是，老王肯定不同意。”
班长敲敲黑板，确认走廊没人，才开口道：“我跟老王说，咱们去北街的烧烤店吃烧烤，她同意了，你们可别说漏嘴。”
“谁说漏嘴，我们全班会集体孤立他。”班委冷不丁地接着那段继续说。
班里先是静了一静，然后又是一阵欢呼。
“班长万岁！班委万岁！”
沈歆一眼看出俩人的目的，她拉住沈霍匆的胳膊，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玩味：“哥哥，那封情书，你先别急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