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早上转醒的时候,知画觉得自己提不起分毫力气--腰是软的,腿是酸的,身下那处更是肿胀得不行。她勉强睁了睁眼,身旁的人依旧在,只是已经穿戴好,此刻还正悉悉索索鼓捣着什么东西
知画身上还只着一件肚兜,是昨晚欢好后他给穿上的。她用被子裹紧自己,伸出一节藕白手臂,拉了拉他的衣角询问他在干嘛。本来也是普通的问话,但他原是准备要走,没想到不仅人没来得及走,自己的小动作还被抓了个现行,一瞬间脸上有些燥红。不过好歹是五阿哥,什么场面没见过,立刻打哈哈糊弄过去,又恢复了白日里的正经模样。嘱咐过她好好休息,便留下一头雾水的女孩,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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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后便迎来这月里的头等大事,宫中女眷但凡没挺着肚子,腿脚还算利落的,都要随着老佛爷此行去寺中祈福--为着皇上、为着大清国土,为着天下苍生
景阳宫两位福晋也在随行名册,只不过到了出发这天,反倒是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先准备好了,在院子里等了有一会儿。身边的明月彩霞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同她抱怨着,
“侧福晋未免也太不拿今天当回事儿,格格,你在外面也干晒着有一阵子,这也太不像话了...”
景阳宫资历较老的一些丫鬟都是格格出阁时带过来的,像姐妹一样同格格相处,自然有什么说什么。知画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也生不出教育她们的心思,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错不该犯。无奈自己最近总是嗜睡,前几日没什么事便放任着不管,可放任的结果就是眼下险些耽误了正事
珍儿翠儿就不像她想得这么开了,眼看着自家福晋被下人编排,转身便开了门回骂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家福晋也是你们能随便指指点点的?”
...这两个丫头的脾气真不知道是学了谁...知画怕场面失控,连忙走出来喝住她们两个,
“珍儿翠儿!”毕竟起因还是自己来晚了,知画先走到格格面前赔了个不是,“姐姐,是知画不对,今日这么重要的事拖后腿,还连累你在这儿等我大半天...”
对面的人刚要挥手制止她,她赶忙搭上她的手,轻声细语劝道,
“格格,我知你不愿我叫你姐姐,可知画没有娘家人在宫中,阿哥不在的时候也只能把你当成景阳宫的主人、当成知画的依靠了”,她又转身拍了拍明月彩霞的肩膀,“明月彩霞,下次眼见着我起得晚了就直接去我房里叫我好不好?等回来去我那儿拿些小礼物,你们陪着格格在这儿等这么久,也是辛苦了...好了,都怪我耽搁了,快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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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闲出来走动,老佛爷难得见天儿地挂着一张笑脸。令妃娘娘已经有些显怀,脚步显见得有些跟不上,老佛爷便派了几个人护着她慢些走,挥手叫身后的知画陪到自己身边来
“老佛爷,知画好想你,最近除了请安都没有在您身边多陪着,今天终于有时间,就让知画好好陪陪您”
“知画呀,傻孩子,新婚燕尔还不够你忙的?...听说五阿哥近来夜夜都宿在你那儿吧?”
“老佛爷...”知画害羞地低了低头,余光瞥见身侧的格格,状似在看别处,却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心系在交谈的这边。知画紧跟着转了个话头,“五阿哥也有几天只忙公事就忙了整晚呢...”
“忙整晚也是有你在书房陪着,你也要注意身体呀,知画”
“是,老佛爷”
吃斋饭的时候知画没什么食欲,倒不是嫌弃--大抵是为了迎接老佛爷,这斋饭虽也是全素,但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也不知寺中哪几位师傅有这样的好手艺。只是知画闻着这香气完全提不起兴趣,反倒有些想捂住口鼻躲避的念头。好在格格这个时候终于沉不住气走过来,质问也好斥责也罢,总能分散一些注意力,教她舒服一点,
“知画,你和永琪...你们不是没有...”
“姐姐,你说没有什么?”知画装作疑惑的样子看向她,转瞬又换了副了然的神情,“格格,我们早已是夫妻,大婚第二日便交了喜帕上去的...我理解的,永琪他怕你知道了又会妒忌,不敢同你讲真话。格格,若换做我是你,定是他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的,左不过都是为了我们好,是么?”
令妃抬头扫了一眼,看到这边两个人目光对峙着,谁也没动筷,开口催了一句,
“知画,你们两个怎么不吃?这斋饭珍贵,万不要浪费了才好”
知画也不想再纠结于这种气氛,拿起了筷子,压抑着心头的排斥感吃了一口。这下更不对劲了,胃都像是被人狠攥了一把似的,直逼得她招呼都没打就捂着嘴跑出门去
这回不止老佛爷和令妃,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太后算得上是最高兴的一个,甚至没来得及吃完饭,便亲自走到知画身边陪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好孩子,辛苦你了,看来我们要提前回宫喽”
女孩倒是没吐出什么,只是干呕,却难受得眼眶都有些泛红,“老佛爷,我没事,大概是发了什么病,难受得紧,刚刚是我不得体了...”
“什么病?是不是最近总是嗜睡,觉得身子有些乏,还不想吃饭?”
“老佛爷,这些您都料到了呀...”
“我当然料到了。知画,没想到刚祈过福,这第一个彩头便落在你和永琪身上。听哀家的话,日后千万要好生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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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子浸在温水里这一刻,知画抚着还完全看不出异样的小腹兀自紧张起来
她身子弱,月事向来不是很准。但除却这个,最近身体上也确实常有些小病小痛--先是发觉近来小腿总会有些发胀,明明没有比平时走更多的路。还会没来由的心烦,像今天对格格说的一番话,以往她断不会说得这样直白。单纯的人该用来笼络而不是对立,知画只觉得不应该由自己来伤她的心,这样对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百害而无一利
在寺中老佛爷同她那样讲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感,赶着快离开的一点时间为自己的孩子补充了一句话。荣华富贵有她为他铺好路,只希望这孩子健康、无忧无虑地长大,能得到身边人真挚的爱意就好了
直到医生把过脉,嘱咐她都要注意些什么的时候,知画都还有些恍惚。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出阁前娘同她说过,害喜是孕三四个月的症状,而她和永琪第一次同房的时间距现在也才...
“想什么呢?福晋”
这人现在倒是学会不打招呼就进来,知画连忙蜷起水下赤裸着的身子,“阿哥,我还没穿戴好...”
“不碍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胃里还不舒服么?听说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我找江南厨子做了点甜粥,一会儿好了拿给你尝尝”
知画突然有些鼻酸,暗骂自己怎么怀了孕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可她没法否认,永琪正渐渐按着她心中所描绘的,变得对她更温柔、更体贴。而孩子、清宫...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还能否应付得来,她甚至不想再只靠自己,她需要这样一个依靠,哪怕这依靠会让她慢慢沦陷,哪怕这依靠会教她最终不顾生死,一头扎进去
她还记得白日里的祈福,她期望孩子能得到别人真挚的爱意,全因为她对自己、对永琪没有这方面的信心,这是她自己最缺失的东西
知画把小脸埋进水里,想带掉脸上一点泪痕,但还是被他捧起来看穿了心思,
“原来福晋也有见不得的世面...我问了王太医,你有身孕才一月余,害喜来得也比寻常妇人早了些。这孩子这么会折腾,也不知道是像了谁去”,话音刚落永琪已经把她从水中拉起来,自顾自地帮她擦拭起身上的水滴
知画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他怎样做到这样没羞没臊的,只能抱着胸同他回嘴,“定是像了阿哥,旁人大抵看不出,你可还留着顽皮的心性...”还没说完,知画自己先反应过来这‘顽皮’二字是从床上总结出来的,又瞥见他促狭的眼神,连忙噤了声
“我小时候确实调皮了些,不过这孩子的心性我看倒是像了你,连让娘害喜的日子都不愿落于人后。啧,手拿开...听话,这儿还是湿的...头三个月不能同房,我今天不碰你”
厨子做的甜粥其实是地道的家乡味,但知画还是只喝了两口就没了食欲。眼见着剩下的都被对面的阿哥吃了,她睁大了眼睛像是在询问堂堂一个阿哥为什么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但他像是丝毫不嫌弃,还嗔了她一句暴殄天物
抱着她放回床上之后,永琪自己也开始宽衣,在知画惊讶的目光里贴着她身侧躺了下来。他今天的行为实在都有些反常,可知画心情起起伏伏一整天,眼下毫无力气,几乎沾了枕头就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人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轻抚她的肚皮,还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也不知真假,那人似是喃喃地承诺道,今后都有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