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冰封的双色眼眸对上了男人闻此言瞬间放出万丈光芒的倒三角眼,续道:「我会一辈子在你身边,绝不再逃走,也不再背叛你,只要你~放了他。」
「呵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男人先是低低笑了起来,然後,笑声逐渐加大,转为疯狂地仰头大笑。「莲儿啊莲儿……我还真的有点嫉妒那男人了呢……竟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他止住了笑声,宽肩还在不断耸动。「不过~交易成立了。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立刻放了他。」只是不保证他能活着离开这里。最後一句话,他在心中盘算着,没有说出口。
璃自然没忽略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狠戾,只是,他什麽也没点破,只是淡淡地问:「我能去帮他松绑吗?」
男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唇畔的微笑始终没卸下来过。璃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向不远处,那被綑缚的高大男子。
脚踝被他割伤的小女孩儿依旧跌坐在地上,只是目光已从仙道悠身上移开,改为戒慎地落在他身上,不过反正自己不是完全的人类,心控术於他而言丝毫不起作用,所以他一点也没将女孩怨毒的瞪视放在心上。
他在仙道悠身前缓缓蹲下,探出手,替他解开缠绕的银鞭。虽说女孩已不在心控他,但许是过久的心灵控制依旧对他的神智造成了些许影响,那双黑玉般的黑眸如今失了神采与光芒,只闇沈而呆愣地望着眼前帮他解开束缚的人,看不出他究竟认不认得眼前这人是谁,也看不出他究竟知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或是四周的险境。
随手将解下来的银鞭缠回腰间,五指松了又握,终究~对方痴傻的模样,还有满身细碎的小伤痕还是让他压抑不住激动地再次探出手,抚过那英挺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那总是冲着他傻笑的厚唇……
「对不起……对不起……」他倾身,轻轻地将唇印上对方的,以一种怕惊扰到对方的力道,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海风吹来,吹散了他破碎而轻声的低喃,却吹不走双唇熨贴的温度。仙道悠原本乌沈沈的眸好似闪过一些什麽,又随即隐没。
他勾着仙道悠的颈子,貌似加深了两人的亲吻,同时,藉着身形的遮掩,他无声无息地自腰间摸出另一炳叶片型的薄刃,迅速而俐落地在仙道悠的胸口画了道十字,然後在自己的手心上亦如法炮制,然後~在伤口尚未癒合前,他将手中渗血的十字贴上对方的胸口……
「以吾等之血,换汝等之命,血脉相亲,性命相系……」他的低语飘散在逐渐增强的海风中,亦消融在两人辗转相贴的唇瓣中。就外人来看,几乎察觉不出他在说话。
仙道悠还是一动也不动地任他亲吻着,一双眼好似望着他,又好似没望着他……就连方才胸口被人划伤的那一瞬间,他也没有任何痛觉的反应,就像一具灵魂被掏空的大型人偶那般。
这样也好……毕竟~等会儿要发生的事,你还是别看到比较好……
璃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掌—
仙道悠胸前那被他覆住的十字形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却仍是鲜红色的,彷佛有什麽在底下流动着那般;在十字交叉的中心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金色的,半透明的光芒在一闪一灭……
『这是血誓。』璇作势在手心上画了个十字,贴上矮小少年的胸口。
蜡黄脸孔的少年拨开了她的手。『这是干嘛的啊?』东北巫女会的一些奇门遁甲还真不少,简直比他这个非人类还不像人类!
『这个啊……』璇转了转眼睛。『据说只有你们这种,血液本身具有一定力量的种族才有办法使用,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喂~你的眼神很看不起人喔!』
双色眼眸的少年撇了撇唇,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你不是在说废话嘛』的表情—璇气呼呼地叉起腰。
『我说我不清楚是因为我没自己用过啦~书上说,所谓『血誓』就是把两个人的性命紧紧绑在一起,你生他就生,你亡他就亡,绝对不会有人违反誓言先行死去~只不过,一个人一生中,只能用一次而已!懂了吧!』
少年愣了愣。『所以……』
『所以啊~如果你用了它……』璇笑嘻嘻的。『就等同於~你把永生的能力分给对方,只要你不死,分享『血誓』的那人就不会死……』
璃静静地望着对方胸口上的十字,脑中想起那时璇的话。
璇教过他的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技法中,就这个~他从没使用过,效果怎样,有没有副作用什麽,他可不敢保证……不过~如果这『血誓』的效用真如璇所言的那般神奇的话,那麽,这男人~的确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他想与他同生共死的人……他一点也不後悔,用在对方身上……
「等我……」他在对方的耳畔低语:「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去找你……」
仙道悠依旧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像是压根儿没听到他的话,只有眼底再次浅浅掠过一丝浮光。
璃缓缓站起身,那柄薄薄的叶片刀被他小心地藏在指缝间。他转过身,没忽略了在同一个瞬间,不远处的男人朝身着迷彩服的女子抛去的,充满暗示意味和冰冷的一眼。
他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朝他扬起欢快笑容的中年男子……终於……要把所有的恩怨在今天全部作个了结了~纠缠了他那麽久时间的梦魇,他一直一直……都好想从中解脱……现在这样很好,他与对方站在同一个基准点上,同样拥有不死之身,那就交给上天来决定,谁才是应该存活下来的那个吧!
他垂着头,走向对方,垂着的左眼,眸色逐渐转淡,全身贲起的肌肉已经为接下来的激战做好准备……然後~就在他与对方约距离五步之远时,他猝不及防地拔腿扑向对方—像只终於挣开四肢綑缚的枷铐,开始凭着本能狩猎的豹子。
众人大抵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人类的极限视觉大抵只停留在他起跑前的残像,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再一眨眼,男人被他凶猛的冲势给撞得不住後退,脚下一空,连惊叫也来不及发出,两人便双双坠下身後数百米高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