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准备好的安慰之辞此刻却无法宣之于口,和林渝舟肩挨着肩坐着,脑子里紧绷了一晚上的弦突然松弹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
头控制不住歪倒在身边人肩膀上时,一丝异样的抖动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将将要碰到他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林渝舟本想拒绝他此时不想承受的关心,可陈唱晚眼里的委屈和祈求像针一样刺痛了他,也不知道她委屈个什么劲,该难过的不应该是他吗?尽管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给我看看。”陈唱晚想到林叔晚上弄出的动静,就觉得心脏一阵收缩。
林渝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不再闪躲。
轻轻地掀开衣服袖子,露出的大片青紫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好一会都没听见她的声音,林渝舟狐疑地睁开眼,只见陈唱晚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胳膊,紧抿着嘴唇,垂下的眼眸阻挡了眼里的光。
陈唱晚没愣太久,她只是希望心跳地不要那么快,心疼的感觉不要那么强烈,让她什么也做不了。
胳膊上传来的热气让他往后缩了缩,热辣的痛感终于冲破迟钝的感官呼啸而来。
就在他以为陈唱晚就要说出“呼呼,痛痛飞走”的咒语时,她突然动了,走到床头柜边,拿出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东西。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屋的药箱,东西还挺全。
陈唱晚把需要用到的东西一样一样从药箱里拿出来,动作娴熟地给他上药、揉搓。林渝舟不知怎么就想到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女孩在梦中的呓语。
温热的手指搓揉得伤口一阵发烫,夹杂着针扎样的刺痛感,让他整个手臂都酥酥麻麻,点点睡意也在这之间滋生蔓延。
“小舟,去床上睡。”陈唱晚处理完伤口,发现小舟的脑袋耷拉下来。趁着人没睡熟,轻轻摇醒,把人扶上床。
在地上躺得僵硬的身体刚挨上柔软的床一时无法适应,缓了好一会才放松下来。陈唱晚帮着把脏衣服脱下来,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等一切都弄好了,再也挑不出一个需要搭手的地儿,陈唱晚仍然没有走,他感觉到有如实质的目光笼罩着他。而等到陈唱晚突然有了动静,他莫名奇妙地又有点气儿不顺,张张嘴:“不想走就过来给我口。”
黑暗如同一片孤独又苦涩的海洋。
林渝舟决定给它撒把糖,闭着眼睛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留出的空余,问:“要来吗?”
就像只是一个极其寻常的提议,你来了自然很好,你不来也没关系。
陈唱晚很快接过这个橄榄枝,第一次和小舟一起躺在属于他的床上。
而当床铺微陷,身体被另一个温热的身体挨上,他的心立刻饱满起来,而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缺了一块。
林渝舟的床很大,大到两个人并排躺着也还富余很多,而两个人又贴得足够近。
起初缠绕着陈唱晚的睡意不翼而飞,她睁着眼睛让目光在天花板上流动。
房间也足够安静,黑夜理应有着属于黑夜的秘密。
“小舟,你有愿望吗?”她知道身边的人没有睡着。
陈唱晚有足够的耐心去等一个回答。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她等来了横在她腰上的一只胳膊和不咸不淡的一句:“你给我讲个故事?”
心兀自沉寂下去,刚刚流淌过的万千光彩一瞬间消失。
但也只是一瞬,陈唱晚重新拾起自己的情绪,边想边开口:“从前,一个城镇里住着一个心眼特别好的工匠。”
腰上的手臂在收紧。
“他的手艺特别好,很多人来找他干点小活儿,可是他却越来越穷。”
脖子被软软茸茸的头发蹭弄。
…
“一天晚上,来了一只非常有礼貌的猫,它请工匠做一个阳台。”
肩窝被呼出的气息熏热。
…
“阳台是天空的颜色,能开花也能收蔬菜,伸出手儿够得到星星和云彩,第一颗星在这,火烧云也在这。而谁也看不见这个阳台。 ”
林渝舟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如果可以,小舟,你想要什么样的阳台呢?”
陈唱晚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和周围的黑暗一点也不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