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的霍谨匀神色明显有些不愉,更多的是失望的情绪,对于路瑜的失望,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还能是以往的美好。
从路瑜的表现来看,似乎她完全不记得他了。
思绪逐渐漂向远方,回忆那多年前的过往。
那年,他的母亲逝世了。
他的母亲出自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举手投足无不优雅,因为恋爱而嫁给他的父亲,可两人婚后并不幸福。
霍氏糖厂早有近百年的历史,除非后代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否则霍家的钱简直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的父亲与母亲是学校的同侪,两人一边学习一边暗生情愫,母亲的家世虽非显赫,但好歹也是书香世家,而霍氏的根基早已稳固,全然不需要靠联姻维持,因此毕业后两人便携手踏入婚姻。
霍谨匀想婚姻对他的母亲来说或许真的可称之为坟墓,刚结婚的两人还算鱼水和谐,但在他母亲怀孕后一切开始变了味道,不甘寂寞的男人趁着妻子怀孕开始在外头拈花惹草,风流之路ㄧ去不复返。
他的父亲霍文跃嫌弃怀孕的妻子身材臃肿难看,即使产后也不复先前的窈窕,因此再不愿多施舍更多的眼神给妻子,也就是俗称的渣男。
碍着孩子年幼且甫出生,文兰心一阵心痛过后还是决定隐忍下来,如果她选择离婚的话,霍家断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她又如何能忍受母子分离?反复思量过后,她决定把孩子当成她内心唯一的依靠,丈夫风流便风流去吧,两人就成为同住ㄧ屋子的陌生人,不相干扰。
所幸文兰心本身是个知书达礼的女性,她一手将霍谨匀拉拔长大,除了学识知识更多的是他待人处事方面的教育。
随着年岁的成长,霍谨匀也渐渐的明了他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多次怨怼甚至对父亲感到厌恶,但都被文兰心给拦阻了下来,她慈爱的说“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父亲,就广义来说他压根没苛待过你,我有资格怨他、厌他,可你身为他的孩子却是不该的。”
那时候的他不能理解,可在文心兰的安抚下他还是勉强同意不对父亲恶言相向。
而后来霍谨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幸灾乐祸,具有百年根基的霍氏赫然被霍文跃给带领着有些动摇了,本来在国内算是个独占市场,却开始出现了其他的竞争者,不过终归根立在那,霍氏还是占了市场上的大多数。
后来霍家老爷子见苗头不对,赶紧把学成归国的孙子给招进了公司开始学习,要情势不对就让霍文跃那兔崽子把权力给交出来。
对此,霍谨匀感到嗤之以鼻,当初霍文跃出轨这事霍家老爷子无比清楚,哼都没哼一声,现在到是会坐享齐成。
老爷子让他回去,霍谨匀不从,他便由文兰心那里着手,霍谨匀可以不听霍老爷子的话,却不会反抗文兰心的命令。
在文兰心的要求下他最后还是只得到霍氏去工作。
一切也还算相安无事,直到某天,霍谨匀突然收到消息说文兰心晕倒了,他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才知道她得了白血病。
在床榻边,霍谨匀神色阴郁,据医生所说,他母亲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却迟迟不接受治疗,才会变得如此严重。
转醒后的文兰心第一见事就是伸手抚平儿子眉间的皱折“孩子,别难过。”
霍谨匀不解,为什么她不积极的治疗,生命对她来说真的如此没意义吗?
文兰心知道霍谨匀大概是什么都知道了,她虚弱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来当霍家媳妇,其实我也有些累了,看到你平安长大了没受到你父亲影响,我也就放心了。”
霍瑾匀的眼眶泛红,他紧握住母亲的手“妈,您舍得放我一个人吗?”
文兰心把空着的那手覆到霍瑾匀手上“孩子,原谅妈很自私,可是妈真的累了。”
瞧着文兰心慈爱的脸,霍瑾匀更是痛心,他知道不是他的出生,他的母亲压根不会这么的委屈求全多年,更怕娘家担心即使在夫家这受尽委屈也不曾回家去客诉过,他的母亲的确太苦、太苦了…
而后遵照着文兰心的想法,他们办理了出院,最后那段时光霍瑾匀抛开了一切成日陪着她。即使他心里有万般的不舍,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她用一生无私的爱照料他长大了,而他又何尝不能成全她这最后的自私?
在文兰心走后,霍瑾匀简直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他漫无目地的过生活,最后停泊在文兰心生前最爱去的咖啡厅里。
他每天总在那泡上一整天,总会想当初他母亲在这时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而他和路瑜便是在那相遇的,其实路瑜本来主要都是负责内场工作,而那日真是恰巧有了机会两个人有了交流。
一个下着大雨的平日午后,那天咖啡厅生意格外冷清,店内只有霍瑾匀一个顾客而已,当他一如既往的发呆时路瑜出现在他眼前。
路瑜笑眯眯的朝他推来一杯咖啡“你是文姐的儿子吧?”
霍瑾匀知道他母亲几乎天天都会来这家咖啡厅,因此和里头的所有店员都十分熟络。
他微微的颐首。
路瑜丝毫不受他略带冷淡的态度影响,接着说“你看这店内就剩下你跟我,我这刚研发的咖啡你帮我试试味道吧!”
他的母亲热爱咖啡所以小有研究,可他却丝毫未受熏陶,因此他皱眉直拒绝“我不懂咖啡的,没办法给你什么好建议。”
路瑜又把咖啡往前挪了挪“没关系就直接跟我分享你的口感就好。”
挨不过路瑜的期盼,霍瑾匀还是把咖啡拿起来啜了口,就着入口的口感分析“我觉得顺口又不会有太浓重的奶味,挺好喝的。”
“好喝?”
霍瑾匀确认的又点了点头。
路瑜接着微笑“那你以后都点这个喝吧!我听前台说你每次来都喝黑咖啡,很伤胃的,这个我稍微改了下口感让奶味没那么浓,你比较好入口。”大概是怕他不领情,路瑜接着补充“你是文姐老挂在嘴上的儿子,要在我们这喝伤身体我们没法跟她交代的。”
霍瑾匀愣了下,感觉自己的心口彷佛被人敲击了下,一个来自于与他母亲相识的人的关心,让他莫名的感觉心中一暖。
他没有可以跟人倾诉关于母亲的对象,怕外祖父母身体无法负荷他压根没办法了跟他们多聊。而如今有个熟悉他母亲的人能这样同他说甚至给予关心都让他莫名的觉得感动。
在他怔愣的过程,路瑜以为以及大概要被拒绝了,只好摸摸鼻子打算滚回后台去少多管闲事,结果才刚要离开就被叫住了,她疑惑的转头。
“你还没告诉我咖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