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草莓对程稳的亲昵有些排斥，但还是兜着假笑，温柔地跟他离开了。
就算不看傅时寒，她也知道，他有多么隐忍。
她就是想触怒他，看他忍不住爆发的样子。
她不是什么宽松大度的人，既然傅时寒可以把感情压住，用不知所云的态度对她。
那她就可以把他逼得爆发。
到时候，他还能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他对肖草莓的在意呢？
从被送到孤儿院以来，肖草莓就把伪装，操练得炉火纯青。
只是她从不屑，也惰于伪装。
一个谎言，需要另外很多的谎言去支撑。
人前的伪装，也需要人后无数次的情感崩塌作为牺牲。
她肖草莓，不是什么非要光鲜亮丽的角色。
只要得到她想要的人事物，丑陋有何不可。
“肖草莓。”傅时寒突然开口，“你不该跟他走，你们不是一路人。”
她没有停，像他也不曾帮她说话一样，“我跟你是一路人，可你也没有跟我走。”
“你还骗我。”
她本来想回头的。
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不决绝一点，他会以为，她还在笼子里空斗。
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去挑衅斗兽人，不会激怒他。
反而会有复仇般戏剧化的效果。
傅时寒不再说话，只紧紧看着肖草莓的背影，眼神空落了许多。
她真的受伤了。
他应该开心才对，像小时候抢过那个小男孩的糖一样，奔走雀跃。
如果不曾被男孩的姐姐，狠狠出卖，他怎么会变成一个糖果都哄不好的小孩？
他想看她也失去甜蜜，失去日夜在拥挤肮脏的宿舍，守候心中希望的天真。
那时，他以为他可以分到他们的一点温暖。
却被她用寒冰砸破了头。
生而无根，除了他的脸蛋和天姿，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全仰仗他自己的阴谋。
旁人对他最大的恩赐，就是没有在他从悬崖上爬的时候，狠狠踩跺他的手指。
成全了他的向死而生。
只是他的良心，在肖草莓身上，粉身碎骨了。
“走吧。”
他看了眼身旁的丁小妩，稍微缓和了语气。
还不至于在她面前，表露真心喜怒。
丁小妩看他虽然没什么波澜的脸色，却没法肯定，他内心是否同样无波。
她觉得，现在的他，跟刚才的他，明明就是两个人了。
“时寒，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有些怯懦地问，生怕惹他厌烦。
但傅时寒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我什么都没想。”
“你是不是，对肖草莓……”她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咬着下唇，说了前半句。
她跟何清恬不一样，她还有不愿委屈求全的不甘。
肖草莓说她愚蠢，是站在她的水平上的评价，她最多，是比平常人少了几分通透。
七分愚钝。
但这也改变不了，她出生好的事实，而且还长了张优秀的脸。
她自傲，盲目抬高自己的内涵，再正常不过，甚至在爱慕者眼里，觉得她娇俏得可爱，野蛮得性~感。
但是在傅时寒眼里，她只能是，一把生锈愚钝的刀。
肖草莓说得没错，他们都是一类人。
只是他们在厮杀的时候，她选了一把好刀，他的却是一把钝刀。
她不甘心，更不甘愿。
“时寒，我……”她欲言又止，有些羞愧。
以为自己对他的迷恋，可以撑过他不爱她这段低迷时期。
但她发现，她等不了。
他跨过人潮问她姓名的时候，她幸福地快要哭了。
可是人潮褪去，无人注意的时候，傅时寒没有给过她一丝注目。
丁小妩习惯了众星拱月，虚假的也好，真心的也罢，她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可是跟傅时寒，肖草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她连一丝排斥感都感受不到。
只有无尽的空无。
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爱，确实不值一文。
“我可能……不会继续喜欢你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嗯。”傅时寒应了一声，也抬腿走了。
他没有回头看她，丁小妩不知道他是应允了，还是敷衍。
或者是，没有在意。
“喂……”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女生并没有跟上他，傅时寒才想到，要给她一个交代。
但是忘记了她的名字。
“可能我们不合适。”他自然地耸肩，对她友好地微笑。
在外人面前，傅时寒一直是个完美的绅士。
“我知道，我看到了。”丁小妩轻声回到，低着头看着脚尖。
差点漏出一声啜泣。
“嗯。”傅时寒象征性地眉眼一弯，好看得晃眼。
“好。”丁小妩点点头。
但她知道，以后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抱一下好吗？”她仰起头，也还想给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一个体面的拒绝。
没想到傅时寒只是微笑着看她，后退了一步，“上课要迟到了。”
转身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倏然消退。
如果眸子能映出心里的想法，那么程稳在他的任何一只眼睛里，都不能存活。
他走得很远了。
丁小妩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有些恍惚。
她生来的高傲，终于是被两个人给一齐磨没了。
……
“你去哪了？”丁六六看肖草莓竟然和程稳一起进了教室，有些尴尬地问。
她那天喝醉了酒，跟程稳吵了起来。
谁知道，吵着吵着，两人就吻了起来。
两具年轻而充满荷尔蒙的身体，搅缠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只是事后，他们还是互相不欣赏的两个人。
都心照不宣地忽略床单上那抹红。
“看书。”肖草莓直直看着丁六六的眼睛，差点就要翻白眼。
要不是她叽叽喳喳，她就不会去什么后花园看书。
也不会遇到粘人的程稳，更不会，看到粘着傅时寒的丁小妩。
更可气的是，傅时寒让她黏。
“丁六六，你个大嘴巴的泼妇！”她瞪了丁六六一眼，在她腰间的痒肉上掐了一把。
“我招你惹你了？”丁六六被挠得一阵嬉笑，伸手反击，被肖草莓躲过了。
“诶！别闹了别闹了！”她笑得越来越癫狂，差点把课桌踹翻。
肖草莓适时收回了手，感觉心情有明媚了一些。
“你怎么又跟程稳搞在一起啊？”丁六六缓了缓劲，一本正经问。
“什么跟他搞在一起？”肖草莓冷哼了一声，“人家是在追求我。”
“哦……呕……”丁六六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发出一个像把肠子都要吐出来的声音。
肖草莓“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恶心？不是你让我另找良人的吗？”
“哇！程稳也算是良人吗？”丁六六表情特别嫌恶，跟吃了苍蝇没两样，“顶多算是匹种马。”
她那不欣赏的表情，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去。
“你对他成见很深啊。”肖草莓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私下摩擦过？”
摩擦……
听到这两个字，丁六六突然炸了。
“什么摩擦？谁跟他摩擦？”这次，她的愤怒是真的，“恶心的东西，我看见他就绕道走好吗？”
肖草莓愈发冷静了。
她收起眼里的玩味，认真地看着丁六六，“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丁六六懊恼地锤头，生气自己的一点就炸。
“别骗我。”肖草莓眉头一皱。
丁六六说谎，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她哪里在说谎。
“你跟程稳……”
“哎呀！别说他了！”丁六六突然吼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肖草莓一怔，没说什么，眉头反倒松开了，“好。”
丁六六也知道自己的失态，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那件事，确实是难以启齿，又令人神伤的。
就连肖草莓她也不能告诉，因为她是肖冬栗的姐姐。
害怕肖冬栗会嫌弃她，所以自然而然地，在肖草莓面前，觉得低她一等。
爱情，果真是个让人脆弱的东西。
“草莓，你说，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安静不了一会儿，丁六六突然又很忧愁地问。
“喜欢什么？”肖草莓看不惯这样忸怩的丁六六，“你怎么从单身派对后，就一直怪怪的？”
“有……有吗……”丁六六眼神躲闪，拙劣地转移话题。
“你有。”肖草莓完全放下手里的书，一副她不说就打死她的样子。
丁六六顿时泄了气，“草莓，你说，男生都喜欢处是吗？”
“噗——”
肖草莓忍不住喷了一声。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想到，第一次和傅时寒搭话的时候，也是以这件事开的头。
但是，他似乎并不感兴趣。
“应该大部分都是喜欢的吧。”肖草莓想了想，“如果说有不喜欢的理由的话，那也只能是活差那种原因了。”
丁六六一下子就颓丧了。
“我……我换个问法吧。”她苦着一张脸，对肖草莓说，“是不是所有男生，都不喜欢非处啊？”
“这……”肖草莓认真地思考了下。
如果她不是处，傅时寒，会有可能喜欢她吗？
“不一定。”肖草莓摇摇头，“要看男生的三观，和他爱那个女生的程度吧。”
“那你觉得，肖冬栗的三观，会喜欢非处吗？”丁六六几乎脱口而出地问。
肖草莓一下子就抓住了她，“丁六六，你是不是做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