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飞往华国的CA8X8客机的商务舱内,一位正靠在椅背上熟睡的年轻女子吸引了周围诸多男士的目光。
她应该是华人,但似乎拥有西方的血统。所以她的五官比大多数亚洲人更立体和精致,皮肤也更白皙,长发乌黑却明显微卷,个子很高。
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她几乎都在睡觉,因为睡姿安宁而优美,加上整体的过人气质,所以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散漫,反而分外的赏心悦目。于是,不时地欣赏她的睡颜似乎成为了飞机上的男士们打发无聊的最佳选项。
傅意泽也是其中之一,并且令人羡慕的是,他正好坐在睡美人的左侧。
今年25岁的傅意泽刚刚结束了在米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学业,拿到了MD学位和医师执照。本来一腔热血打算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前往非洲或者中东战区参与救援活动,可惜家人尤其是祖父对此强烈反对,多次越洋来电否定他的计划……他们家族是那种传统的大家长制的世家,父母、祖辈都很恩爱和睦,子孙也向来孝顺。所以最后他不能、也不忍心忤逆长辈,只能暂时选择了回国。
长期以来的目标无法达成,傅意泽的心情自然十分沮丧。
他原想看看机舱外的风景来缓解一下低落的情绪,可透过玻璃窗,呈现在视野下方的是一片片连成椰菜状的浓厚积雨云,放眼望去满满的阴郁,加上低沉嘶哑的隐隐雷声,他的心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更加烦闷。
傅意泽叹了口气,索性拉上了遮光板。
靠在椅背上,他百无聊赖。因此原本被他忽视的浅浅呼吸声,现在却引起了他的关注。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气息,有木兰的轻柔、 佛手柑的清新、檀香的冷傲,是一种清冷却又不失温暖的独特芳香,浅浅的中调韵味,仿佛令鼻子上瘾。他侧头一瞥,正好对上了隔壁女子美丽的睡颜。
傅意泽目光一滞。
一路上他光顾着惋惜他流产的赴非计划,并没有太留意周遭的人或事情。加上女子全程酣睡,所以他没有留心打量这位邻居。而当他环顾四周,接收到无数年轻男士不时飘来的视线,他这才惊觉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一道靓丽的风景。
傅意泽神差鬼使地放低了座椅靠背,使自己与女子达到同一水平高度。这样的位置可以让两人的距离格外地靠近。
他清晰地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撒下,眉眼秀美,表情柔和,薄薄的嘴唇晶莹滋润,令人不由联想到格林童话里的睡美人,正在等待着王子的亲吻……咳咳,好像想太偏了。
傅意泽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居然如此下流,赶紧端正心态。
他一向洁身自好,对女性也从来都十分尊重和礼貌,绝对不是那种只看女生脸蛋漂亮就想入非非的肤浅之人;他也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就说他身边的同学、朋友甚至病人,其中或身材或妆容胜过她的不说比比皆是,但也不在少数。但唯独她,那份独特的气质,让他在仔细品味之后心弦不由为之而动。嗅着她身上清浅的冷香,他整个人似乎都渐渐变得宁静而满足。等回过神来,他烦躁的心情竟然早已平复。
‘治愈系的睡美人。’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缓缓地闭上眼,傅意泽决定陪着他的睡美人一同进入梦乡。
“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傅意泽睡梦中忽然听到身旁一声轻呼。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隔壁的女子猛然坐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也随即大颗大颗地滴落。
“你还好吗?”
傅意泽见状,本能联想到这会不会是哮喘发作、或者是急性的换气过度。他立即探身过去,用手缆过女子的后背,将她的身体下压到能更好呼吸的位置,并开始判断该如何应对。
“是哮喘发作吗?” 他习惯性询问病史。
林绮瞳,也就是刚刚被自己的噩梦惊醒的女子,她正努力的平复着呼吸。却冷不防被人抱了个满怀。待呼吸平稳下来,她茫然地抬头,在看到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时,一双晶莹的杏眼里面满满都是疑惑和戒备。
‘被当作登徒子了!’
傅意泽无奈地在心里苦笑,赶紧松开双手,解释道:“我是医生,刚刚以为你可能哮喘发作,所以失礼了,抱歉!”
林绮瞳见他一脸赤诚,而且外貌俊朗、带着儒雅的书卷气息,随即收起了防备,礼貌地答道:“我没有哮喘,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被吓到了,谢谢你的关心,打扰到你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我并没有被打扰到。不过你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真的没问题吗?” 傅意泽说着,同时还向她递去纸巾。
他留意到林绮瞳虽然不再频繁换气,但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流出冷汗甚至把她的头发和领口都打湿了不少,令她整个人看上去蔫嗒嗒的,不复之前娴静的模样。
“没事的,我有些晕机。” 林绮瞳接过纸巾擦去汗水,再次道了谢。
“需要晕机药吗?我有一些茶苯海明片。” 傅意泽边说边叫来空乘要了一杯温水。
林绮瞳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乐于助人,盯着傅意泽关切的俊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已经吃过药了,嗯……谢谢你的水……”
她接过水默默地喝着,不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
傅意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今天他的表现确实有些大失水准,不过他实在没有什么跟女孩子搭讪……额,攀谈的经验,所以只能把平时在医院里对病人的那一套硬搬过来,现在看来是完全失败了呢!
从来意气风发的傅大医生再次情绪低落。
然而就在他自我厌弃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林绮瞳清灵的声音——
“你说你是医生?”
“嗯?” 傅意泽没料到他的睡美人还会继续跟他说话,不禁有些愣神。
林绮瞳看到他弯如上弦月的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忽然觉得对方似乎有那么一些……认真得可爱?
她不由得轻笑起来。
看到她的笑脸,傅意泽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他稳了稳心神,向林绮瞳点头道:“我最近刚刚拿到USML。”
“所以你是‘刚’拿到行医执照的医‘学生’。” 大约是想到方才无话可说的尴尬,林绮瞳希望调节气氛,于是调侃道。
傅意泽一噎,然后认真强调:“是货真价实的‘医生’!我在麻省总院工作两年了。” 如果不是被逼回国,他应该会继续留任住院医师,然后前往日内瓦无国界医生总部报道。
“麻省总院?你是哈佛的?”无心插柳,林绮瞳很快抓住了重点: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
“是的。” 傅意泽点头。
她跟哈佛真是有缘。
林绮瞳顿时笑了:“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吗?”
“校友?” 傅意泽想了想。
林绮瞳摇头,指了指两人的座位:“你隔壁的。”
“MIT!” 傅意泽也笑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一直都是邻居。”
他们的母校互相毗邻,如今座位也挨在一起,加上他们都不是从波士顿出发,而是分别从纽约和罗利转乘而来, 茫茫人海中相遇,的确算是有缘。
因为两校竞争与合作中相互欣赏的传统,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交谈十分融洽。
他们谈到两校的互黑的历史、谈到麻省理工种种经典的恶作剧、还谈到了身为学霸却被米国学生嫌弃是书呆子‘nerd’的无奈……虽然才相识不过几小时,两人的话题却源源不断,这不禁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对方很久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