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景相信,人的行为是由意识驱动的。所以一切的行为都不是毫无理由的。
一中的包裹说明对方不知道李梅已经离世,或者为了说明李梅不是用照片进行勒索的人。而林道几的包裹是为了说明刘幼清虽死犹生。
但是徐初景暂时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打破了寄件的规律性。
徐初景想要拆包裹,被人按住了手。
是终于到了的顾新阳,他轻轻摇了摇头。
徐初景抬眼,他们还在端记三楼的大厅,虽然桌子靠着角落,但是其他桌子的人或多或少地看向了他们。
顾新阳轻声道:“这个环境,人多眼杂。”
徐初景忽然理清了从这场谈话开始便围绕着她的不协调感。林道几是不愿此事被妻子家得知的,所以他委托了余欢处理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那他为什么愿意在这个开放的环境回答她这些深入的问题。
顾新阳考虑的却是另一个层面:“有几桌是流金的人,你和四叔公今天在这接触已经传出去了。”
徐初景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离开吧。”
她看他一脸淡定,想想应该也不是麻烦事。于是起身就要走。
林道几看她拿着照片就走,还”哎“了一声,徐初景连忙道:”借一借,完事我托四叔公还给你。“大概四叔公江湖信誉还过得去,林道几也任由他们拿走了。
走了两步徐初景忽然想起来,猛地回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见过郭冬冬吗?”
林道几被她猛地回头吓了一跳,懵了一秒才回答:“见过,约我出来说有幼清的秘密,结果想勾引我来着。”
徐初景点头,和林道几告别离开。
下楼时徐初景看着身旁的人,她看他一脸严肃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存了玩心,回身仿佛老佛爷一般伸手:“小阳子啊,你搀扶着二小姐我走呗。”
身后的人忍不住眼神警告她别乱加戏,徐初景佯装不见地举着手,他只好顺从地托着她的手下了楼。
等到了一楼,徐初景才问出口:“我和四叔公见面会如何吗?”
顾新阳答:“会有人怀疑你和四叔公联手,我担心你的安全。”
徐初景听了,问道:“既然有联手,那四叔公就不是唯一的大势力是吗?”
“不是,”顾新阳摇头,“四叔公现在不足为道,只是曾经是一大势力,有人怕他反杀回去。”,顾新阳看她懵懵懂懂,解释道:“四叔公不是你外公那种自愿退休的,四叔公算是被他小儿子逼宫的。”
“亲儿子?”
顾新阳点头。
“好吧,果然利益当头。”,徐初景问,“那我可不可以简单类比为四叔公是被亲儿子公子小安推下台的诸侯王,我外公是去世时还没传爵位的诸侯王。”
“可以简单这么理解。并且不止赵、安两股势力,还有另外的诸侯国或虎视眈眈想将赵吞掉,或和公子小安合作愉快因而提防四叔公再回去打破现在的利益链,当然更有和四叔公有交情在,暗地里帮助四叔公的。”
“真复杂。”
顾新阳提醒她:“所以和流金的人交往要谨慎,可能只是和甲说了几句话便被乙盯上了。甚至是甲,你也不知道他背后站的是谁。”
“那你呢?你背后站的是谁呢?”徐初景问。
顾新阳几乎是不假思索:“无论何时,我背后站的都是你。”
这不是情话。徐初景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在表忠心。她又想起来四叔公说的,顾新阳是她外公养的狗,是养给她的。但无论如何,听着自己的男朋友表忠心,让她心情不太愉快。
徐初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会是为了物理上也能站在我背后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顾新阳停滞了一秒,但徐初景没有给他机会辩解或者露出马脚。或许是现在不管哪个发展,徐初景都无暇应对。她转移了话题:“陈厝有没有跟你们联络?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万午在街头张望他们,看到他们二人激动地挥手,徐初景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甚至看到了泪光:“初景!没想到人生在世我们还能再见!”
徐初景扭头:“他怎么回事?”
顾新阳解释:“小胖以前在端记差点被人砍手,孩子有心理阴影了,原谅他吧。”
“砍手?”徐初景震惊。
“老黄历了。”
徐初景干笑:”你们十多岁的人生,经历很多姿多彩嘛。”
万午还凑过来拍了拍她:“共勉,共勉。”
徐初景打了个电话给陈厝,陈厝那边也有收获,但他不愿在电话中多言:“见面再说。”
顾新阳问回他家还是回老宅。徐初景想,反正还要出来的,不必回去了尤其老宅出入那么不方便,而端记离顾新阳家有一定距离,几人一商量,和陈厝约了个折中点先吃午饭。
四人基本是同时到的,他们已经错过了饭点,因而餐厅里正好没什么人。老板娘见他们进来十分热情,不过等他们吃完发现他们要求清理桌子后一副不打算走的架势,老板娘便有些不高兴起来,直到顾新阳点了四杯最贵的饮品。
顾新阳和万午先分享的收获。他们两人其实很顺利,再回到一中时发现那个保安小石已经不在岗位上了,两人顺利地翻了进去却没有去监控室而是直奔女生宿舍,正好逮住了小石巡视着每个角落。小石自然是不承认的,但是顾新阳和万午一唱一和表示警方调查表示当晚就是小石值的班,但是李梅自杀前后小石离岗了没有不在场证明,现在是警方头号嫌疑犯。小石被一吓唬,主动带他们看了监控录像,在李梅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后门的垃圾场焚烧些什么,小石本人宣称只是家里寄来催债的信,他看了心烦干脆烧掉了。随后顾新阳和万午去了垃圾场,都过去好几天了自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万午道:“我总觉得这个小石很古怪!看了再烦心的信件,撕掉扔垃圾桶或者冲马桶里不就好了嘛,还特意去垃圾场烧掉嘛。”
徐初景回忆道:“我以前有一次和我同桌玩笔仙,结束后的纸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丢掉或者收起来都不放心。于是我在洗手池那把纸烧掉了。”
顾新阳领会到她的意思:“所以小石烧掉的东西比起心烦,更可能是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东西。但问题是到底是什么。”
“我有个推测,待会打给关大哥验证一下。”
到了陈厝这边,他忽然叹气:“我应该带上小胖的。”
徐初景疑惑,顾新阳解释:“这样他就不用动嘴了,小胖传达就好。”
除了万午,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声。万午叉腰:“什么,什么,小爷我又不是传声筒!”被三人无视掉了。
陈厝去到郭冬冬家时,关严留了个刑警陪同,那刑警倒是对他挺热情的:“你是陈队的儿子对吧!我刚入行时陈队很照顾我的。”
原来如此。因而刑警之后的知无不言便顺理成章,陈厝心想难得关严厚道了一次。
据刑警小钱所说,11月21日,郭冬冬19点发短信给领导请了一周的事假说家里出事了,领导很不高兴她这样没有具体理由地临时请假,但回拨过去是忙音。于是只好忍着怒火等她一周后回来。
却不想一周过去了,郭冬冬没有回来。第二天依然翘班,她的领导感觉有些不对劲,下班便奔到她家里去。正巧听到郭冬冬的邻居和管理处抱怨郭冬冬家不倒垃圾散发出臭味。单位的同事都很了解郭冬冬分明有洁癖的,又怎么会垃圾几天不处理。于是领导当机立断报了警。
警察到来发现郭冬冬已死亡多日。尸检报告表示郭冬冬死亡时间于11月21日,根据胃内容物郭冬冬在食用了一份水果后一小时内食用了大量安眠药。
陈厝问道:“自杀前一顿不丰盛的晚餐?为什么警方的推断是安眠药自杀?”
警察小钱疑惑:“不是啊,当时就断定是谋杀了,而且后来尸检证实确实不是死于安眠药的。”
很好。又被关严忽悠了。陈厝内心皱眉。
小钱道:“虽然尸体状况不太好但是能看出来,但是徐队当场便确认是谋杀了。”
“郭冬冬案负责人是徐致?”
“是啊”,小钱点头,“所以是关队让我带你来,我还觉得挺奇怪的呢。”
陈厝问:“徐致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回忆下”,小钱说罢,双手叉腰,笑了一下,压低声线:“谋杀。”
陈厝正想问这是闹哪一出,随即意识到小钱是在模仿徐致。
“为什么?”,陈厝配合。
“你一进门看到什么?”
陈厝跟着小钱站在玄关处,映入眼帘的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
陈厝答道:“厨房,很干净。”
小钱拉着他走近些厨房看。厨房整理得井井有条,刀架钉在洗手池的墙壁上,上面的刀具十分齐全。洗手池上方有个沥水架是空的。
陈厝摸了下沥水架和洗手池,道:“刀架下有水渍,说明有刀具洗后带着水插了上去。但沥水架很干净,所以郭冬冬平常应该先将洗后的餐具放到沥水架上等晾干,而不会直接归位。”
“对,所以刀具很可能是凶手处理的。”
“但郭冬冬之死不牵扯到利器。是水果刀?”
小钱点头。
陈厝低头看:“凶手还把垃圾扔了。为什么?”
“徐队认为,可能是厨余会看出来郭冬冬死前曾与人见面,又或者说明凶手对她有一定了解,知道她有洁癖。”
视线落向客厅,陈厝道:“客厅?”,陈厝观察了许久,道:“靠枕少了一个。”
郭冬冬的沙发是一套3+2+1组合沙发,分别放有2+1+1个靠枕。
陈厝将四个靠枕并排摆放,这几个靠枕的图案正好组成一幅海浪图,而现在显然少了一个靠枕,所以线条对不上了。而按照画的位置,少的是三座主沙发的靠枕。
“但是也可能是以前弄脏了,所以郭冬冬扔掉了。”
小钱指了指飘窗架子上种着的几小盆多肉,每两个花盆拼在一起正好的一颗心。但是当小钱掀开了窗帘,看到有一颗多肉孤零零地在窗帘背后,花盆的图案是半个心。
“这就是郭冬冬对待不完整的方式。”
陈厝点头表示认可。示意小钱继续。
“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扔掉靠枕?也留下了不是自杀的暗示?凶手弄脏了靠枕?”
小钱答:“凶手也许是给郭冬冬塞了大量的安眠药,试图伪造成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但是身体自我保护将安眠药吐了出来,凶手情急之下用靠枕清理甚至捂住了她的嘴。等郭冬冬死后,凶手发现靠枕上都是呕吐物,所以将靠枕带走处理了。”
“那郭冬冬是被靠枕捂死的?”
小钱摇头:“其实,她是被她的呕吐物呛死的。”
一时沉默。
小钱道:“我继续说吧,支撑徐队谋杀结论的证据还有许多。”
两人走入卧室,小钱道:“郭冬冬的尸体是在床上发现的,穿着一条纯白的连衣裙,双手交叠腹部。”
“自杀前打扮倒也合理。”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看这个。”小钱递过来一本相册。“郭冬冬大学毕业、入职聚餐、学校元旦晚会都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
陈厝明白了:“红裙子才是她最爱的裙子,如果是自杀应该会选择最爱的裙子。所以徐致才会断定是谋杀,白裙子是凶手帮忙换上的。”
小陈点头,笑了:“不过这些都是事后徐队解释的,当时徐队最先问了一句话:郭冬冬的手机在哪里。”
陈厝疑虑:“不是遗书吗?”
小陈道:“遗书确实也没找到,但是郭冬冬社交平台上有告别宣言。”
“那郭冬冬的手机找到了吗?”
“没有。徐队确实是用手机当切入点,但不是直接去寻找手机。他认为凶手既然假冒郭冬冬发请假短信,为了警方不发现郭冬冬曾吐出过安眠药甚至连靠枕都带走了,那么凶手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不留下手机。所以一定是手机里有些什么内容,使得凶手不能冒险将手机留下。而既然内容如此之重要,郭冬冬必然会备份。所以我们技术组翻遍了郭冬冬的个人电脑、网盘和移动硬盘,终于发现了暗示凶手杀机的照片。”
陈厝道:“不会是裸照吧?”
“不是。”,小钱看了他一眼,似乎被这劲爆的话震惊到了。“是很多男女进出酒店的照片。”
徐初景听到这里,道:“其中是不是有刘幼清?”
陈厝道:“没错,郭冬冬拍到了刘幼清和一个男性进出酒店的照片。”
万午道:“所以郭冬冬用照片去勒索刘幼清和林道几?凶手是刘幼清或者林道几?”
陈厝摇头:“不好说,我刚刚说了,是‘很多’男女进出酒店的照片。”
“也许郭冬冬用这种方式赚外快。但不管如何,凶手清理了现场甚至清理得很仔细,很大可能是女性。”
陈厝抬眉:“你爸也是这么说。”
“这种理论,本来就是他教我的。”徐初景摊手。
陈厝静静看着她,好几秒才说话:“说实话,我有些羡慕。”
徐初景没有回答。她印象中陈厝的父亲是徐致进入警队的师父。她回忆了下大概是陈厝十岁的时候殉职的。
反倒是陈厝岔开了话题:“另外,郭冬冬身上没有性侵的痕迹。”
他们的话题引起了老板娘的关注,频频向他们侧目。
顾新阳走过去,一口气将前十个套餐全点了,换来了老板娘一个小时的无视。
“点那么多怎么吃得完?”
顾新阳让她放心:“我还担心不够呢。”
回到照片的问题。
徐初景将几组照片铺在桌子上,按照时间分组。
“你们看,这是12月收到的,一共是四周四份。第一周的照片12-1-1、12-1-2、12-1-3,这是第二周的12-2-1、12-2-2、12-2-3,按照这样分类。但是”,她编完号,只留了12月前三周的照片在茶几上。将其他照片收在手里:“这是第四周和1月的,第四周这张和12-1-2相同,第二张和12-2-3相同,第三张和12-1-1相同。一月也是,每一张都和12月前三周有重复。”
万午也拿过照片看,问道:“还真的是,这说明什么?说明勒索的人偷懒了?”
徐初景问:“12月18日与23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厝答道:“12月20日,刘幼清死亡。”
徐初景做了个“Bingo”的手势,然后又拿出今天收到的照片,重新编上号,放在桌子另一侧:“但今天的照片是第一次出现。”
万午想了想:“这是想告诉林道几这事没完?”
徐初景补充道:“又或者是告诉他,我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万午惊讶:“冒牌货?什么意思?所以后面几张照片是林道几自导自演的?”
陈厝表示认同。
万午咋舌:“那难道是林道几把刘幼清给……”,万物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徐初景回答:“或许。但也可能担心被怀疑所以自作聪明。”
顾新阳拿起放到一旁的几张:”但为什么会寄给李梅。“
徐初景反问:“我们没有在李梅宿舍找到其他照片吧?”
陈厝点头,但提出:“李梅收到后未必还保存着。”
顾新阳看徐初景敲着手里的照片,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她的想法。
“有一点想法,但我需要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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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肉文越来越远了。
这章写得好累好久,总觉得写了一万字结果完全没有。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