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往的纪玥,这种情景一般会让她觉得羞耻又尴尬,但此时的她,仿佛已经不再在意别人关注的视线了,只是一脸冷淡漠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我只是帮我的学生给他的女朋友挑选求婚戒指而已。”
“啊?”
言宸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纪玥,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表情略带尴尬又略带惊喜的男子,再看看柜台后温柔微笑的工作人员们,最后回到纪玥的脸上,他“哈哈~”一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纪玥没再理会言宸朔,把他晾在一旁,继续帮自己的学生给出意见,然后跟着他去到为女友设置求婚场景的地方,等着女友从家里大厦下楼来到广场,正式向她求婚。
路上行人看到这温馨唯美的场景都纷纷聚集过来,给这对求婚成功的情侣献上掌声祝福,杯状的蜡烛摆成爱心的形状,广场的广播响起据她学生所说、这是他女友最喜欢的歌手、所演唱的轻易就让人陷入进去的动听又令人动情的乐曲,纪玥音乐觉得这把声线很是熟悉,但此刻的她,脑海里却是那个灯光闪烁的圣诞节雪夜,王昊向她求婚的场景。
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的记忆,再次忆起他,眼角再无泪水,但心底,依然沉痛。
人群散去,言宸朔拉住离去的纪玥,说道,“陪我吃一顿饭?!”
见她迷惘不解的表情,言宸朔继续道,“今天是我正式30岁的生日,你不记得了?你以前可是帮我庆祝过生日来着!”
“……”
言宸朔看她沉着脸似乎在思考着,生怕她会拒绝,赶紧又说道,“一顿饭而已,我只是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
纪玥没说话也没答应,一直往原路返回,言宸朔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回去。
在走回到夜市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要不要在这里吃?”
言宸朔当然是连连点头。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脸贵气又帅气的高大男人,坐在大排档前路边桌子前的椅上,跟笑得乐开花的胖大婶老板娘点着菜单上的酒水和菜式,这里再贵的海鲜都比不上他给那些高级餐厅服务员的小费。
纪玥全程没有说话,在等饭菜上桌时不是看着别处就是发呆走神,饭菜上桌了,她吃得慢还少,言宸朔又是斟茶递,又是夹菜剥虾剥蟹,放到碗里亲自端到她面前。
纪玥冷冷抬眸,瞧着他这热情不减的热乎劲,依然面无表情。
吃完,两人又像先前那样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眼看着,两人就要再次分别,言宸朔赶紧走了上去,“那个,我生日,你没想送我点什么?”
“我没钱,还记得我欠你很多钱吧?”
“不用太贵的礼物,随便什么都行!”
纪玥左右看了下,走到了一个贴手机膜的小摊前,随便翻了翻,“你要手机壳吗?”
还真的很随便啊,言宸朔上前,自己选了个手机吊坠,“这个吧!”
一个手机圆环挂扣,纪玥没在意他为啥选个这么不搭的东西,问了老板价钱后付钱就走人。
真的是都不愿意多停留一秒,头也不回地就进了校门。
言宸朔回到车上,看着那束依然娇艳的玫瑰,发动车子离开了。
躲在校门后的纪玥看着他驾车离开,复又悄悄走出来,往自己租住的方向走去,那是距离大学两个街区的一个小区,她以每个月五千的租金租了一个套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温馨雅致,她没有直接走进卧室,而是去了隔壁一间用作书房的房间里继续埋头专研。
这些天,言宸朔就像阴魂不散的鬼似的,每天都来找她。
纪玥没有生气没有驱赶也没有拒绝,依然冷淡地处着,一起吃饭堂,一起走夜路……还每次都买花亲自送到她所在的办公室,或是带了吃的来到她加班熬夜的实验室,毫无顾忌地表达他的追求之意。
那些从他每次送来的礼品中收益的女同事们,都艳羡不已,还拼命鼓吹她赶紧接受了,别过了这村没这店,一个劲地说他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帅。
纪玥心里有点烦,表面还是显冷淡的礼貌微笑。
这种疏离感,再热情好心的女人都不想再接近她。
好在,今天再也不用看到言宸朔了,纪玥在周五晚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群又一群快乐兴奋度周末的年轻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充满希望和青春气息的表情,令她有一刻的动容,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
自回校工作以来,她第一次选择了绕道,漫步到了别的街区,路上的灯火、呼啸的车辆、行走的人们、街边的商店、耳边聚拢而来的各种声音,令她有种久违的舒适。
闲步中,她停在了一间清吧门前,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走入这种地方的记忆。于文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有时候会突然想起他,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即使如此,她也没再联系过他。
自去G国后,她就换了手机号码,回来了,也没有用回来旧的,而是买了新的号码。
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就忘记了过去她造成的伤害了吧?她只希望他,依然在音乐的道路上勇往无前,不要被她这种人阻碍了。
纪玥点了清酒和几盘小吃,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桌前,安静无声地吃着。
这歌真好听,新出的吗?她听着清吧里播放的音乐,虽然不属于安静的曲风,但激情中却并没有吵闹的感觉,停下来,心情非常愉悦畅快。尤其是那动人的声线,蛊惑人心。
纪玥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于文呈的声音,是他的歌声!因为他的曲风变了,创作风格变了,所以她总是听不出来,原来她一直以来,在大学里和外面的街道上,或是学生的手机铃声里,一直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于文呈的。
他过去那稍显稚嫩、青春的声线如今已经成熟深沉了,也更加具有爆发力和感染力。
纪玥有点想哭,感动的哭。终于,他终于迈向了更高的地方,而她,没有毁灭他,一直以来的愧疚和担心,终于可以稍稍消减了。
“啊!不好意思!”
旁边桌位的几个青年男子打闹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桌位,有人朝她道歉,她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你衣服湿了吧,我这里有纸,先擦擦吧,真是不好意思。”
纪玥看他真的很抱歉,为了消除他的歉意,便接了过来,擦拭了被啤酒溅到的袖子。
一切,很快复又平静。前面的几个男子又转回头去继续闲聊,笑闹。
她坐着把剩下的酒喝了,直到这首歌结束。才站起身来,结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