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者们的速度比蛇怪快好几倍,立香被带到小院主屋的屋顶上,她命令杰克进入攻击姿态,看到蛇怪把它拦下来,但不要杀死它。
立香瞟一眼梅林,实在不知道该让不擅长正面迎敌的他做什么。但看到他优哉游哉的样子她很不爽,立香想了想,干脆吩咐梅林给杰克强化攻击,总之不能闲着在一边摸鱼。
“好~”左手握住木杖,梅林拔出圣剑,剑锋指向待命的杰克,“要不要顺便说说王的故事?”
之前异变的后方土地隐隐振动,立香明白蛇怪将要出来。她回头看向通往小院的道路,在对村民持有怀疑心的情况下她实在无法放心战斗,立香点点头,示意梅林解放宝具。
木杖在身前一点,梦魔开始咏唱。
“星之内海。了望之台。从乐园的角落告知汝等。汝等的故事充满了祝福。只有无罪之人可以进入。永世隔绝的理想乡「Garden of Avalon」”
以梦魔为中心,整个小院再现出幽禁着梅林的『塔』的景象。这是他的心象风景,固有结界,地面开满了鲜花,高塔的虚影矗立在地平线处。
蛇怪冲开花丛破土而出,它嘴角溢出的涎水滴在地上,将娇艳的花朵腐蚀成黑炭。蛇怪赤红的眼珠四处看看,最终锁定站在屋顶上的立香。它甩动蛇尾试图扑上来,却在半空中受到重击砸落在地,拖出长长的痕迹。
杰克解除隐匿,娇小的身躯微微前倾,腰间的短剑出鞘两把,她双手反握剑柄,警惕的盯着挣扎起身的蛇怪。
蛇怪皮糙肉厚,这次偷袭攻击并未使它受创,它意识到不先解决挡路的小孩是无法接触到目标的。
“嘶……死!”蛇怪仰头嚎叫,挥舞着锋利的手爪冲向杰克。
Assassin并不擅长正面战斗,杰克凭借娇小的身体在蛇怪大开大合的攻击下灵活闪避,蛇怪无法碰到目标,嚎叫声更凄厉几分,它凶狠看向指挥作战的立香,舌尖在唇边舔过:“杀了你!所有的孕妇都要死!都要死!!”
它为什么认为我是孕妇?立香脑中闪过这个疑问,在看到杰克在蛇怪的攻势下疲于躲避,她先把这个疑点记下,冲身侧待命的Caster说道:“梅林,下去帮帮杰克。”
白发的梦魔收起木杖,单手持剑:“虽说这不符合我的风格……但被立香拜托了,大哥哥会全力以赴的!”
立香也知道不合适啊,身边没有擅长正面迎敌的从者她能怎么办,她无比渴望下次能召唤到Saber。
梅林首先将剑高举强化自身,然后上前轻松架住蛇怪乱挥的硬爪。
是「英雄做成」啊,立香挑眉,梅林不愧为亚瑟王的剑术老师,虽然以Caster现界,但加了buff之后完全能正面硬刚,阿瓦隆剑圣名不虚传。
胜利向他们这方倾斜,有梅林正面牵制住蛇怪,杰克潜伏着专挑空门偷袭。两人合力之下,蛇怪的腹部被杰克划开一个大口,它喘息着倒下了。
立香跳下屋顶,来到安静的蛇怪身前打量着它。
蛇怪停止嘶鸣,发出宛如人类的泣音,它忽然抬头看向少女:“对……不起……嘶”
它红色的眼珠变回身为人类时的灰,好像找回了理智,话语也逐渐流畅:“我是……拉弥亚……不是……魔兽。”
“请帮我……解脱。”
“恐怕不行呢。”白发的男人低头看向它。
拉弥亚残存的记忆中有他的印象,幻象一般出现在酒馆中又消失的旅人。现在她身为魔兽,更清楚的体会到男人身上的非人气息,她艰难的转头,渴求的看向被他小心护在身后的橘发少女。
“立香,村民们正在接近,我要解除宝具了。”
点点头,立香看向目露渴望的蛇怪,她狠下心说道:“很抱歉,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还需要你跟村长对质。”
“梅林,用幻术把它藏好。”
……
立香在听到敲门声后打开院门,门外是衣着华丽的人们和笑容慈祥的村长。
“勇者啊,十分感激你这几天为祭典做出的贡献,现在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刻。”村长冲她说完,转身冲身后的游行队伍举起双臂,“现在,让我们的勇者进入神庙,沐浴神的辉光吧!”
人群欢呼起来。
立香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动作。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村民渐渐停下欢呼,纷纷看向村长。
村长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他感到事情超出控制,只想尽快把勇者带去神庙:“勇者,快跟我来吧。”
少女拨了拨挡住视线的橘发,金瞳眯起:“去神庙之前,先回答几个问题如何?”
村民因为这意外状况骚动起来。
不等他回答,立香上前一步冲村民们说道:“我没有害人的心思,你们为什么对我下药?”
人群忽然沉默。
“还有村长你,为什么坚持带我去神庙?你早就知道里面有怪物吧。”立香侧身指向院落中的空地,空间漾起波纹,受伤的蛇怪出现在众人眼前,“亲手制造的怪物不可能不认识吧。”
听到声音,原本俯趴在地的蛇怪抬起头,正看向面露惊恐之色的养父。
沉默的游行队伍中传来轻呼,划破寂静的空气:“拉弥亚?!你不是在家休息吗!”
“这是……村长的养女!”
“她怎么是这副样子!”
人群瞬间后退几丈远,孤零零的院口只剩下立香和村长。
少女面无表情看向被杰克持剑抵住后腰的村长,声音冰冷:“这就需要村长给我们解释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控制,证据还被甩到脸上,村长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岁。他长长的叹口气,冲立香说道:“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我们只想让村子生活变好,有什么错?”
不等立香发问,村长便开始断断续续的诉说,似乎要把压在心头多年的愧疚一吐而尽。
“原本村子经常受到魔兽袭击。不知道哪一任村长在山林中迷路后发现一只受伤的魔兽,当时它正剖开被它袭击的孕妇的尸体,取出死婴吃下去……它的力量十分强大,至少在那位村长迷路的森林里没有遇到过其他魔兽。”
说着说着村长低下头,声音颤抖:“那位村长想到每年因魔兽袭击伤亡惨重的村子后鬼迷心窍,产生了大胆的想法。他准备饲养这头魔兽!只要定时喂饱它,它就会把村子当成它的领地,阻止其他魔兽入侵。”
“所以你们把不知底细的魔兽带回村中,还建了所谓神庙囚禁它?”立香出离愤怒了,没想到这些惨剧皆是人为。
“是啊。”长叹一声,村长继续说起往事,“当时的村长把昏迷的魔兽带回来,找村中铁匠打造最坚固的锁链将它囚禁在神庙尽头的牢房中,村中其他几位老人也知道这件事。我们收养孤女,长大后让她们怀孕,作为魔兽的祭品。”
“无论怀上村里谁的孩子,都会造成家庭不幸,前几任村长干脆经营小酒馆,让这些孤女成为招待客人的头牌。在祭典前夕让她们吃下特质药物,任何女性只要吃了那种药并发生关系,就会怀孕,并在几天后孕育成型的胎儿。这样父亲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没有人会因此痛苦。”
立香深深厌恶这种随意摆弄别人性命的做法。在她的世界中,人们为了在特异点里生存下来无不赤诚合作,不说无私奉献,至少没有人会为了生存牺牲别人。同时她也后怕,幸亏那天没有和梅林做到最后。
“那为什么全村人会给我吃添了下作药剂的食物,想让我成为今年的祭品吗?”这是最困扰她的问题。“还有,这件事全村的人都知道吗?”少女顿了顿压住涌到喉间的怒火,深呼吸把疑问全部说出口,“我是说,全村人都知道酒馆里的孤女怀孕后会死这件事。”
“怎么可能。”村长苦笑,他看向目露惊恐的村民,平日亲近无比的乡亲看他仿佛在看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孤女的去向只有当初几位参与者的后代知晓,其他人最多知道怀孕的女人将孩子献给神后离开了。”
“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另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分开游行队伍走到村长身边,“我们都是手染鲜血的罪人。”
这位老人拍了拍村长佝偻的肩膀,说出另一个秘密:“囚禁在神庙里的魔兽享受供奉,在几年前变成人类少女的模样,它失去了魔兽的记忆,并自称为拉弥亚。”
“每五年这名少女都会在祭典前夕恢复记忆。在她首次变身魔兽的夜晚,它来到这个住着外地商队的小院,杀光了所有人。当时村里只有这个商队中带着孕妇,我们以为拉弥亚会一直作为人类存在下去,因此没有准备祭品。”
“此后拉弥亚长大了,并成为酒馆的头牌,我们没有再收养孤女,而是在祭典前夕拐骗路人让她怀孕并献给恢复记忆的拉弥亚。我们今年对外的说辞是神明想要有勇者血脉的婴儿。村民怕神明震怒后不再保护村子自发对你下手,没想到的是每一家都选择给你加了药的食物。”
“勇者的孩子肯定蕴含更多的魔力,我们希望拉弥亚吃了带有勇者血脉的孩子后能延长作为人类的时间。毕竟每五年都要诱骗路人我们也很心痛。再说拯救世界的勇者肯定很强,就算生了孩子也能跟拉弥亚战斗,比用普通人安全的多。”
立香快被这无耻的真相恶心吐了。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为了村民幸福用孤女做祭品,扯下这层破布露出的是虚伪胆小的人心。村子为了一己之私饲养魔兽,用无辜的性命填补这个漏底的木桶,他们为了名正言顺的饲养甚至给魔兽安了神的名号,愚蠢的村民自愿为他们的无耻行为提供帮助。他们连未来魔兽可能暴动的情况都考虑到,特意选择“勇者的孩子”压制魔兽变身。
看着围上来冲村长拳打脚踢的愤怒村民,立香怒火消失,只觉得悲哀。
做出血腥勾当的知情人心怀愧疚,为了生活稳定他们选择无辜之人下手;愚昧村民明知道做法不对,还是为了私利选择陷害。这个村子暴露出的人性黑暗让长久沐浴在光明下的少女感到恶心。
一直灵子化站在少女身后的梦魔摸着胸口。少女传来的情感从炽热的愤怒逐渐演化成苦涩的悲哀。尽管她为这些无耻村民的做法愤怒,也没有命令从者现身将之斩除。
“梅林,杰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