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祖母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冬天,她住院的那段日子,我和苗云初频繁碰面,基本上放学过来都能看到他,他消瘦了很多。祖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好转,我过生日那会儿,她还嚷嚷要回家,说闻够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苗云初没同意,嘱咐吴婶和王伯帮忙盯着,然后就出了差。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纯黑的小博美,出生才几个月的家伙,跟个煤球似的,在医院里黑得更加晃眼睛。我第一眼便爱上了,祖母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苗云初很不屑,“自己才多大点就养更小的。”我没理他,不喜欢小动物的人,还是人吗?当然,这话我搁他跟前说不出口。
这之后,祖母的病情好了很多,那个老医生还和她开玩笑,“您还是有点体魄在的,好好养着,年底就可以回家吃元宵了。”
她不知多开心,“借您吉言,那我得亲自下厨,煮碗元宵给我家丫头吃!”
第二天晚上,祖母被送进了急诊室。我抱着煤球坐在椅子上等到半夜,他才回来。
后面的事,我不愿意想了。
他给我的生活,平淡,周而复始。很久不见,忽然发现我长高了,就让吴婶带着我去买衣服,王伯腿疼那几个礼拜,我搭出租上的学。见面少到,每次再见的时候,看着他的脸我都要愣一会儿,有变吧,又好像没有。我们交谈不多,所以他在和不在没什么区别,除了那次。春天学校流感特别严重,那年我没有幸免,带着感冒病毒回了家。半夜里咳嗽不止,他这才发现我已经重烧,第二天醒来我就已经在医院了。
然后,没多久,我在家里见到了许薇。他没介绍我们认识,大概是自己都不清楚该怎么解释,“嗯,这是我的女儿?养女?或者拖油瓶?”
还好,对方也有个拖油瓶,矮矮的,还有点胖。他很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腻歪地喊我姐姐。但是胆小的很,那只煤球见到他就叫,他就只会哭,越哭狗就越得意,叫得更厉害。
我预想中,他们应该那时候就会结婚,但又没有。
要是她俩真的结婚,将来苗云初驾鹤西游,我能分到多少家当?虽然没有血缘,但至少姓苗,应该不会比那个胖墩少。
他记不清上次什么时候回来的,屋里灯灭着,应该都睡了。干嘛把狗窝搬到房门口?不嫌脏吗?那只黑炉子睡得倒是挺香的,
“喀喀喀喀...喀喀...”
还没睡吗?他心想,怎么咳成这样?“苗萱。”
没有回答,“苗萱!睡了吗?”
“......”
“你要是没事就出个声。”他敲敲门朝里喊。
“喀喀喀喀...”
“进来了!”他推门而入,开了灯,苗萱整个人被被子裹住 ,就一张苍白的小脸留在外面。
“烧的好厉害!捂成这么厚还透的过气吗?”他伸手贴在她额头上,
“喀喀喀...”
“别咳了,肺都要咳出来了。不行!去医院。”边说边把她拽了出来,又找外套给她穿,手心不过意碰到她的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住的远就是糟心,咳了一路!既然感冒了也不吃药也不看医生,是捂几床棉被就能捂好吗?
吃了退烧药,再吊完这瓶,咳的声音好像少了些,苗云初又扶着她起来喝了些水。
仔细看了一会儿,她已经熟睡,睡相很好,但脸上还是有点发白。苗云初望着那张小脸,她长得很像顾华,这也是从一开始不受他待见的主要原因。还有,她也确实长高不少,抱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劲。
当了一晚上老妈子,摸着没那么烧了好像,他叫来了医生,“是不是已经退烧了?”
许薇看了下温度计,“嗯,已经退烧了。”
“好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我再开几副药,你带回去,记得每天嘱咐她喝。”
“行。我已经叫了家里司机来接她,能不能麻烦...”
“可以的,要是提前醒了,我和她说一声。”
“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
他礼貌的对她笑了笑,然后拿起挂在床尾的外套,走了。
许薇站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睡梦里的女孩,知道手机振动起来,她急忙走出病房,“喂...”
听见对方是谁后,她厌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