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踉跄跄的被拖出来，从收银台下的阴影出来一下曝光在外面的光里，顿时安全感全失，拘束又有些不自然的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任小菊把她半拉半拽带到那人面前，“如果您不知道合不合适的话，我们这位是和您女朋友体型差不多的……”
男人突然淡声插了一句：“请问，她身上穿的这件店里有卖吗？”
脑子“轰”一下，她脸爆红，即使低着头也很明显的能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慢条斯理的仿佛和那人的手一样，贴着她的肌肤抚摸，带着温热。
心跳开始加速，她暗暗的咽了口口水，紧张又恐惧，还悄悄扯了扯裙摆，想把开叉的地方合拢合拢。
小菊没想到客人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迅速答道：“噢这是我们的工作服，不好意思哦，是非卖品。”。
男人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少女，慢慢点了个头，没说话。
小菊也点点头，猜想是自家店的制服太好看所以客人都想买了，于是笑了笑：“如果先生看中我们身上这种的话，店里也有类似款，而且都是少女系列的……”转身从架上拿了一件中袖薄纱连身裙，“这款也是v领交叉系带的，可收腰，不过这个就不方便外穿只适合在家里穿了。”
男人看着点头，“怎样可以外穿？”
“呃……”小菊还是头一回碰到要求把情趣内衣外穿的，这件连身裙其实是作为一个内衣外搭做家居服的，整体都是透明薄纱，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认真的脸庞，小菊想了想，转身让其他一个店员帮忙拿了一件丝绸修身吊带裙过来。
“加一件内搭就可以了，而且要是您女朋友平常穿衣风格比较偏少女的话那这套很适合……”
“很适合，但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她心里一震，女性直觉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小菊把她往前一推，开口就说：“我们这位小美女三围身高是基本符合您说的体型和尺码的，您看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试试尺码，您看您需要吗？”
什么意思？
买衣服还送试衣服的？
买了尺码不合再来换不就得了？
小菊怎么想的？
等会，要是他买，她试，那还存在毛线尺码不合啊？
生物老师出现在这里已经非常非常令她不解了？
他还想干嘛？
越想她心里越抖得慌，甚至都不敢仔细琢磨那人的意思，而且……小菊那话怎么听着和老鸨逼她去卖身一样？
可怕可怕，不吉利不吉利。
这一想，她头低的更低了，浑身都不对劲，脚还微微往后撤。
男人此刻并没有说话，她也不敢抬起头，生怕会和他对上眼，但低着头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没有发声的每一秒对她来说更是折磨，搞得她大气别说了，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幅度，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她听到他一句认真的质疑——
“她有一米六吗？”
她脑子一炸，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起，非常不服气：“有！”
下一秒她看到那人微微勾起嘴角，“那麻烦了。”
“……”
中计了。
混蛋。
女试衣间。
她死死拽住试衣间间隔的门板，做最后的挣扎，“我们不是有七天免换嘛，你让他别拆吊牌，先买回去，尺寸不合再来换嘛！”
小菊手里拿着一套少女内衣，强行塞到她手里，“我们店的服务宗旨是什么。”
她一时没想到，快速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以往的培训课里有什么说服务的，焦急之下她胡乱说了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对了！”
“？？？”
“我们店和其他店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我们的服务是全方位全角度最贴心最周到的……而且！”小菊手往门上一拍，振振有词：“人家是想送女朋友一个惊喜！要是买回去尺码不合还拿回来换这惊喜不就打了折扣了？要是衣服挑的好看，穿上还特别合适那才是真惊喜！我们就得做好这种全面服务，不能让客人失望啊！”
“……”
十分钟后。
小菊冲进试衣间把六分钟之前就换好衣服的人给拖到女试衣间门口。
店里男女试衣间都有，一楼因为地方大，试衣间分开设在两边，二楼则把男女试衣间呈“U”字形并排放在一起，因此二楼的试衣间门口摆了一个很大的环形沙发，专门供人坐着等候和休息。
她一出来，就看到生物老师坐在正对试衣间入口的沙发上，双腿微敞，双臂环胸，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一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就慢慢睁开眼盯着她不动了。
那眼神看的她心里猛跳，赶忙低下头。
“我们这款是全手工……”小菊拉着她往试衣间入口外走，立在男人面前，认真的做起衣服的讲解。
她则低头不语，强装镇定，其实手心一直在冒汗，甚至还有种错觉，仿佛她现在不是在内衣店，而是在学校的一楼理科办公室，垂头懊恼的就像个犯错被逮了个正着的学生，站在老师面前一声不敢吭，只静静等待惩罚。
而老师，正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打探她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只是这位老师，坐姿气势强大，绷着脸眯着眼的样子太吓人，太严肃，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拿出戒尺。
小菊再迟钝也从这位客人脸上看出点不对劲，而且奇怪的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自己都有些莫名的害怕，好像看到高中班主任一样。
“先生？……是哪儿不对吗？”
一旁的她紧张的抿起嘴。
男人摇摇头，“我好像，还不知道这位女士对这套衣服有什么评价。”
她愣住，小菊这时偷偷用手肘顶顶她的手臂，偏过头，小声道：“随便说两句，说穿的舒服什么都可以。”
她深呼吸一口气，犹豫了几下，终是开口道：“还不错。”
“还不错……”男人点点头，认真琢磨了一下，语调平淡的说：“……是，你觉得这套衣服，没有好看到你想买，也没有舒服到你想买的意思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店员都揪紧了心，她则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是很不错！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男人扬眉点点头，突然问：“穿着舒服吗。”
所有店员包括小菊立刻期待的看向她，她看着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再看向他时有些娇嗔的埋怨，“舒服！”
“你觉得我女朋友会喜欢吗。”
所有店员又像机关枪一样眼神直往她这扫来。
她差点脱口而出“喜欢”，赶紧临门刹车，“……我，我不了解你女朋友……”
“那我告诉你。”他直直的看着她，声音温柔：“我女朋友很好看，和你一样，好看。”
她一愣，他却接着说：“她头发和你一样长，皮肤跟你一样白，眼睛圆溜溜的，以前怕我总是偷偷的看我，现在不怕了，还学会瞪人了，但我很高兴，我乐于看到她每一个样子。”
这话仿佛和现场告白一般，加上他的声线很低，声音又富有磁性，本来在场所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一头雾水，但大家听着听着便经不住泛起笑容，陶醉其中，羡慕起这人的女朋友，唯独她笑不起来。
她听出来了，他有点不开心。
“包括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事情。只要她开心，我都支持。但她可能不知道这点，还一直试图隐瞒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一下大家对最后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懵住了，奇怪的互相看了看，依旧只有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心里一下沉甸甸的，表情也凝固了一般，阴沉沉的。
气氛顿时陷入僵局，小菊对这种氛围的突然转变感觉到奇怪，尤其是这种转变好像还是这两个人之间转变出来的。
明明这两个人不认识啊。
她看着他，心里就像被人打了个结，纠结的发疼，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她想冲上前抱抱他告诉他她没有，她只是，她只是……
她心头一片慌乱，如同无头苍蝇，没有方向的到处乱撞，却怎么也撞不到出口。
这个男人此刻突然转变的气场震得在场没人敢吭声，小菊从业这么久以来也没碰到过这种顾客，一时也有些茫然无措，尴尬的在旁边这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后，鼓起勇气扬起笑脸，“请问……还需要……”
“请继续。”
小菊这才舒口气，“如果先生不太了解自己的女朋友，那我们女生可能比较了解女生，像这套，您女朋友肯定会喜欢的。”说完小菊推了推她的胳膊。
她茫然“啊？”了一声，随即敷衍又失神的点点头，接着就一直低着头，消极丧气，沉默不语。
旁边上来了一些顾客，其中有几对小情侣，靠近试衣间的顾客都忍不住往她这边看。
她本身就白，这件白纱一裹上，更衬得她有种晶莹透亮的白，豆沙色的吊带丝绸裙被薄纱一盖，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妩媚。
试衣间旁边的墙角就立着那台空调风扇，那风就对着这边吹，吹起那薄纱一飘一荡的，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在男人心里。
从他这个视角，能看到她因为低头而垂泻到肩头的秀发，以及藏在秀发阴影里雪白的脖颈，锁骨，再往上，还能看到她眨个不停的眼睛。
少女的天真，诱惑，纯与欲此刻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腮帮咬紧，闭上眼暗自深吸了口气。
旁边好几位小情侣的男方一直在往试衣间门口瞄，他们的女朋友正专心挑衣服，无暇关注。
但有人关注到了。
小菊才说了没几句就见男人忽然闭上眼，好像一副忍耐不住的样子，以为是他不耐烦了，生怕这位活祖宗又有什么不满，小菊赶紧结束讲解：“如果先生喜欢的话，我们店现在新品都有优惠，里面这件吊带是现货，但是外面这件是新品……”
“这一套我要了。”
小菊张大眼，欣喜若狂的就差当场拉着她的手转圈圈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给你下单。”
“不着急。”
男人忽然起身，高大的身躯站起来那一刻仿佛泰山压顶，压得她忍不住直往后退，低着头，听到他的声音——
“麻烦这位女士，再帮我试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