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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虎一瞬间醍醐灌顶,“欧阳明,这个老混蛋……用AI换脸这种下三滥的伪造视频构陷警方!”
所有人,“……”
罗锦晟咬着牙,“……他要打乱我们的办案节奏。”
郭局头一次觉得赵庆虎这嫩头青是个可造之材,他干涩的声音赶紧接道,“这是犯罪分子对警方的公然挑衅,”他转头对呆立的林学民喝道,“马上联系国安部,我们要调最精锐的技术人员……”
罗锦晟已经抬脚往门外走去,他握紧拳头,深呼吸——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立刻提审颜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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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轩回国时间其实并不久。做为全球最知名的心理学专家之一,他此刻正在B大做系列演讲,数百座席的讲堂里挤满了听众。
他站在诺大的讲台上,宽肩阔臂,气宇轩昂,侧脸如雕如塑,有一种独特的宁静似海的气质。窗外垂下来的绿藤都随着大厅里女士的心情蹁跹摇曳起来。不少人的心思从精彩绝伦的演讲内容上,彻底地飞到了宋轩在学术圈各式各样的绯闻上去……
“当我们最终明白意识只是被无意识所包围的一个孤岛之后,有一个问题可能值得我们思考,——当我们借助虚拟现实的描画,实现了将灵魂从大脑的浑浊灰质中剥离出来的终极梦想之后,如何保护那个暴露在电子信息当中的‘无意识’?……”
这声音徐缓动听,话音清朗标准,一点没有普通南方人那种平仄不分的口音,有种特别的刚柔并济的动人意味,在夏日的清风中脆嫩的柳条一般舒展开来。
“感谢宋教授的精彩演讲!”主持人在宋轩语落后道,“各位短暂的休息之后我们将进入圆桌讨论的时段……”
宋轩的助手此刻小跑上来,将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显示着一个警局的未接来电以及赵庆虎发过来的消息。
虽然做为警局的高级专家,但宋轩对罗锦晟的能力极其信任,可是他打开赵庆虎那个语焉不详的消息,想到今天早晨出门前罗锦晟略带兴奋的脸,心底瞬间滑过一丝难能的不安。
要知道他跟罗锦晟相识这么久,这种几近慌乱的感觉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使是在他知道罗锦晟数次只身涉险的时候,那些时刻他都有一种信仰般的坚定,这种坚定来源于他们从早年相识时就培养出来的对罗锦晟不可动摇的信任。
“帮我马上订一张回A市的机票,”他对助手说,“接下来的圆桌会议我无法参加了。”
宋轩第一时间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车窗外高楼飞逝,他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个可能性,在几乎完全不知道任何信息的情况下,这只是一个莽撞的猜测,连百分之十的笃定都达不到。
可是这件事与罗锦晟有关,宋轩抬手拨通了赵庆虎的电话——
“告诉锦晟,不要提审颜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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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经晚了。罗锦晟隔着单反透视玻璃冷冷的看着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满面胡渣的男子。
审讯室隔间里冰冷的灯光下,看不出罗锦晟神色有任何异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颜伯平唯唯诺诺的坐在狭矮的金属椅子上,一夜之间他好像崩溃了一大半。
罗锦晟看着他,想起在B大的时候这位学生会主席的意气风发的样子。当年他一副白面瘦弱书生模样混迹在B大学校园,尽管才华横流学富五车,但黑框眼镜与洗衣板身材,以及孤高的审美眼光令他的单身状态一路维持到毕业。他跟宋轩做为隔届会长,与宋轩受欢迎的程度相比,只能是默默无闻忽略不计。
而眼前的颜伯平却早已经脱胎换骨,一点也看不出当年文艺青年的青葱模样,此刻虽然落拓至极,但眼神闪烁中仍不失精明阴厉。
有经验的审讯员一看这人便做好了消耗战的心理准备。
审讯员呼出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困在审讯椅上的颜伯平往后倚,戴着手铐的手抬起来,摸了下干涸的嘴角,忽而一笑,
“我都交代,警官。”
这笑颜在审讯室白煞煞灯光下显得乖戾又诡秘。
预审员摆出一张女性尸体的照片,伸手点了点,“这个人你认识吗?”
颜伯平看了一眼照片,抬眼冲着前方的镜子道,“这个人叫XXX,是欧阳明的情妇之一,同时也负责他旗下的博彩业务。专门为亚洲,主要是菲律宾一些线上博彩公司提供软件和运营平台管理。这个人有些本事,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一年前在她主持下重金收购了以色利的一家游戏公司……”
他顿了顿,讨好的笑,“警官,我想喝口水。”
预审员点点头,将水杯推给他。
颜伯平继续道,“这家游戏公司是行业内虚拟技术的执牛耳者,最有潜力的是人体无线感应器的开发……”
罗锦晟站在镜子背后,双臂抱胸,仿佛与颜伯平对视。
他的脸色一直就未转好,听颜伯平缓缓道来,更是越发凝重。
颜伯平道,“去年12月底,12月27日,是的,圣诞之后,事情出了一些意外……他们花了数亿美金生产出来的无线感应端口被盗了。”
预审员问,“被谁盗走了?”
这只是个例行问题,可是颜伯平举起水杯,缓缓喝了一口,缓缓道,“被我。”
“现在这个端口就在我家保险柜里。可以说,拥有这个端口连接空间的人,将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神’。”颜伯平说,“欧阳明把所有的资料都储存在这个空间中了,甚至包括富可敌国的虚拟币。”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重大发展。
罗锦晟以及协助办案的两名国际刑警都怔在当场。
颜伯平喝了第三口水,“我想说,要注意的是这个设备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电子设备……”,可是他的话就断在这儿了,他突然从椅子上向后不受控制的仰去,这股惊人的力量之下他自己的身体与椅子一齐往后面倒去,脸色刹那像床单那么苍白,双眼圆瞪。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门“砰”地被第一时间冲进来的刑警们撞开了。
罗锦晟只来得及与那双血丝迸裂的眼睛对视了最后一眼。
颜伯平向他伸出手,像在数年前还在大学校园里那样,可是罗锦晟没能拽住他,他不受控制的撞落在地上——
颜伯平意识泯灭的最后一刻,他竭力仰起头,嘴唇靠近罗锦晟的耳边,
“保护……我的儿子……”
罗锦晟的瞳眸紧缩,湿热的呼吸退离的地方像被蜂尾蜇了一下,就那么晃神之间的光景,再看时皮肤上却完全了无痕迹。
宋轩赶到安全部的时候,颜伯平口供里提到的“设备”已经被特警们取来了。
半夜2点,网控室内灯火通明,宋轩一出电梯,就看见技术处长林学民和罗家派来的计算机技术专家王聪站在门口等着他。
“部里的网络现在已经恢复了。”
王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十几岁入学华中某科技大学,未毕业就做为本国计算机科学领域的“超级新星”被三大网络巨头公司之一招募麾下。
林学民吭吭哧哧的说了一下那个难以启齿的“事故”,又强调道,“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恶作剧。我现在可以想到的一些实现这个恶作剧的方式,最简单的一个是使用替身,比如我找到一个外貌跟模仿对象极其相似的人,然后在这个人的基础上进行外貌捕捉,这就容易多了。
王聪与林学民心虚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通过对视频的虚拟度分析之后,他们已经知道这不是事实。
至少现在他们了解的技术,没有一个能实现这样逼真的人像重现。
如果实在要解释,可能克隆技术还能够解释得通一些。
可是这就更荒谬了,别说所需的时间,从技术层面上讲,克隆技术通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一直无法突破任意体细胞克隆这个技术壁垒。
无论是从生物学,心理学还是计算机科学……要实现这个“恶作剧”的话,几乎能够算得上颠覆性的技术突破了。
宋轩是什么人,这两人之间细微的无声交流简直就像在他面前大声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样。
他摇摇头,知道短时间内没有人能给出任何答案。
“锦晟在哪里?”
王聪与林学民看着宋轩匆匆离去的背影,两名技术高手在仅有的情商水平上发出了灵魂的慨叹——
“宋教授对罗队长真是关切,他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吧?”
“宋教授是罗队长亲哥哥最好的朋友,跟罗队关系那是从小到大的……”
办公室内新风系统无声的运作着,安静得像一座荒废的坟墓。没有开灯,幽蓝光滑的墙壁模拟出外景的月光,脚步踩进去有如踏进一片皎白的细沙中。
罗锦晟分开两条长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分别搭在膝盖上,头微微的垂着,一点漆黑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
宋轩从未在罗锦晟身上见过这么沮丧的样子。他挥挥手把灯打开。
罗锦晟听到声响,仰头发现是宋轩,桂圆核般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下,又有点孩子气的瞥过眼神去,“今天不太顺利。”
宋轩的手习惯性地想抚向他的头顶,中途转了个弯儿,落到罗锦晟肩上。
如果是平时,宋轩这么亲近的举动会让罗锦晟立刻就开心起来。
可是这时他仍然垂着头,叹气,“你都知道了?”
宋轩捡了把椅子,正对着他坐下来,“用一条人命为饵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再用人偶投影进行虚假的‘公开处刑’……”
攻击警员们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自尊心,欧阳明再次证明了他的可怕。
罗锦晟想必也接受了林学民灌输的“替身”理论,他有些虚弱,“我们花了整整7个月,难道我真的捉不住他?”
宋轩沉默了。
做为安全部的外部专家,做为罗锦晟最信任的大哥,其实很容易就能让锦晟振作起来。
但是欧阳明今天的举动让他迟疑。
他只道,“欧阳明也没那么深不可测,他找的东西不是仍然落到警方手里了吗?”
这确实是今天取得的重大进展。罗锦晟点点头。
在宋轩面前,罗锦晟的沮丧失意都全无掩饰,人前那种倔强矜持也都消弭无迹了,简直听话得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林学民告诉我,保险柜里的设备已经被取出来了。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研究。”
罗锦晟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去看看。”
宋轩把他压下去,“刚才已经宣布了高级戒备,这可能是一项突破性技术,没有那么快出结果。”
“可是……”
“你需要休息一下,从指挥收网颜伯平到现在,3天时间,你可曾合眼?”
罗锦晟脸皱起来,“我扛得住……”,宋轩瞪住他,就像中学的时候监督他写作业那样——
“……我睡不着。”
“不用担心,罗队长。”宋轩冲他微微笑,稍微凑近些用他惯常的,从下往上的角度看着罗锦晟,低声道,“做为领警方薪水的专家,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助你睡着。”
五分钟之后,罗锦晟已经沉沉睡去。
把他唤醒的是身边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他勉力睁开眼睛,头顶上是一整块青色的玻璃天花板——他的腿被大大分开,一个皮肤深褐的男人挤在他双腿中间,灯光在对方健硕的肌肉上镀上古铜色光泽,那高耸的一双肩胛如驼峰如鹰翼,有力而坚实……
他心头大惊,正要弹起来,可是男人一挺身,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双腿之间对方悍然贲张的腰肌,一种流畅精准的力度,钳住腰部的指腹顺势陷入肉里。同时,巨大的阴茎重重的碾磨在自己体内最敏感的点上,再极具技巧性的往后拖拽,一股强烈的痛楚与欢愉从神经末端的轴突激荡而上,沿着脊髓迸射四溅,焦灼的酥麻感电击般蔓延到骤然弓起的脚趾末稍。
【我靠,G神威武!】那些嘈杂的话音集体高潮了,【电击操作6666,操得他不能自理!】
【再来一波再来一波再来一波,给G神送10个火箭炮!要看高潮脸,要看尿失禁!】
【MD这个小子到底是谁?这么骚!想搞想搞想搞想搞想搞想搞想搞想搞】
墙上的时钟指向4点正的角度。宋轩坐在一旁,眉宇间微见倦意,——一天前为了出颜伯平的报告,他也是整夜未睡。可是此刻,那只修长的手陷入座椅扶手的皮革中去,圆钝的指甲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略显苍白。
黑沉沉的室内,简易休息床上罗锦晟辗转反侧,汗渍津津。
宋轩已经坐了2个小时了,1小时前罗锦晟就开始出现一些强烈的痉挛反应。
但现在宋轩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梦魇了,——因为他无法叫醒罗锦晟,或者说他意识到如果这个时候强制叫醒罗锦晟,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宋轩枯坐着。享誉国际的大教授陷在深深的黑暗里。墙上电子钟模拟出古旧时钟的样子,分针滴滴无声的走着。他垂着眼,静静地呼吸,还是那么冷静端持,但是额头上却也逐渐布上一层几不可见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