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转了头,见她呆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想些什么。又见桌上饭做好了,就站起来向餐桌走去,他的身影脸庞渐渐清晰在乐斐眼前。
乐斐今天愣住的次数太多了,直直看着他,一双眼睛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元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和他想的那样,细细的,软软的。
他似是留恋,可也只停留一会,看她站在他的身边,像只小小的停在身边的雀鸟般乖顺,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转身,让她安坐在椅子上。
这个餐桌是小小的正方形,垫着透明的垫子,一东一西两把椅子,她坐在东边,他坐在西边,两个人安静地吃着饭。其实她想问他做得怎么样,但自己的水平又不是不知道,能吃就行。
她抬头悄悄地望他,看他低着头,头顶是细细的发旋,头发有些长了,挡住些额头,乖乖地散着。他的手骨形美好,手指修长,微微蜷曲,用勺子舀着她做的汤往嘴里送。他吃香一贯好看,慢慢咀嚼、吞咽,这是他自小的家教。
乐斐还记得她刚去他们家的时候,她在收养机构呆了好几个月了,其实她在家的时候还是很能吃的,但在那每天一人就是那些。她的年纪算大的,但给的饭量还是很少,吃不饱,每天晚上听着自己肚子的咕咕声入睡。
但是在他们家,在那个优雅的餐桌上,她饿得厉害,也并没有多吃,只是她看着他们几乎一模一样吃饭方式的良好家教,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后来她用元家给的零花钱猛吃了一段时间,去超市里买上一堆零食,塞到书包里,偷偷带回元家,一口气全吃光,吃到吐,去厕所扣喉全部吐光。这样糟蹋食物,也糟蹋着自己,想要填满饥肠辘辘的胃,用这种不知节制的方式。
直到那天她冲进厕所的劲头有些厉害,大口大口地吐在马桶里,却被忘了关门的正在洗澡的元明看到。
食物的烂糜,伴着满室的酸腥,还有少年清瘦的却有肌肉的赤裸身躯。他们都熏红了眼,乐斐按下冲水键后夺门而出。
她说她不知道元明为什么讨厌自己。其实她是清楚的。那么恶心的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快吃,不然就凉了。”元明用勺子兜着筷子夹起的面条,往她碗里送。
她应了声嗯,不再胡思乱想,安安稳稳咀嚼吞咽着他夹给她的面条。好像变得好吃了些。
吃完饭后元明去厨房收拾,她本来也想去,但被他按住,乖乖坐回餐椅上,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答应得鬼使神差,却满心地欢喜快要溢出来。
元明身高腿长,背对着她,令人想入非非。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元明为什么会来找她,只要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想探知那些她不知道的他的过去,也不想深究他们的未来走向。只想有一场海啸扑面而来,倾塌保存现在这个她觉得欢喜不已的瞬间。
之后元明每天晚上都在她的公司楼下等她,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裴乐斐找了一个很高的男朋友。不知道长相,因为她男朋友怕冷,带着口罩帽子。她也怕。两人一起。
他都是先把车停在她的楼下,再走着去公司找她。乐斐知道他在市中心的承阳公司工作,但不知道他们公司下班为什么那么早,反正每天都来。
沛城的冬夜漫长,他们在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并行走着,元明把她的手揣进口袋,紧紧握着。路灯还是昏暗发黄,映着两人的身影,长长的,并行的。
之后乐斐家里的用品渐渐多了起来,拖鞋,毛巾,白色情侣瓷杯,一些元明带来的养生茶,还有男性衣服。元明自从回国就自己单独住,有时候晚上在乐斐家留宿,她的屋子有两个卧室,一人一个。见他办公不方便,又买了便携式桌子,摆在沙发上。
大多数时间乐斐在沙发那边泡脚,听点轻音乐看小说,元明在沙发这边按着电脑键盘。可莫名地熨帖。
他们偶尔亲吻,乐斐知道自己长相不如他,对着她还不如对着他自己的欲望大,却也没想到他那么正人君子,亲就是单纯地亲,轻轻舔舐乐斐嘴唇,没一会就结束。只有一次还是乐斐压着羞耻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青涩地缠着,元明这才和她相缠。结束后乐斐呼呼喘着气,脸红了,飞快蹿进了卧室。
大概是自己没恋爱经验吧。她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认识什么情感大师。正好丹影给她打电话问她最近工作情况。她支支吾吾跟丹影说她谈恋爱了。
丹影吓了一大跳。问她和谁。她认识吗。又问她谈了多久。问题似连珠炮,生怕她被人哄骗
她说元明。心想,大概是元明被哄骗了吧。
丹影叹了句我不是在做梦吧。两人聊了许久。
丹影刚分手,觉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和她细细叮嘱。乐斐更不好去问她了,安慰丹影直到挂了电话,又千说万说自己绝对保守贞操到检验合格。
丹影又跟她说,该做还是做的,你都想了这么多年了。她脸红得更厉害,辩道自己才没有。丹影哈哈笑,和她道别,最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该做还是做的。
她挂了电话,用手拍了拍泛红的脸。却见元明站在卧室门口,门不知何时被他打开了,她和丹影聊得入迷,完全没注意。
她对上了元明的眼,那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仿佛在对她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