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是这样一场聚餐，许恬大概就不会来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原数偷偷捏捏她的小尾指：“都是一些熟人，不用紧张。”
许恬硬着头皮迎上一群大男生打量的目光，她很想说她才没有很紧张，但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饭桌上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中间的鸳鸯锅咕噜噜地冒出气泡。
还是有人会打破僵局的：“妹妹，你好眼熟啊？”
大家笑开了，“什么玩意儿？你这搭讪太烂了吧？”
“狗屁，我可没那么龌龊，”男生急手急脚的解释，“是真的眼熟。”
原数夹了一筷子毛肚到她碗里，许恬用筷子戳了戳，没吃。
她从听到“龌龊”两个字心里就密密麻麻地疼，她听见心里的苏打水混着柠檬汁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泡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数要带她来这里和他朋友们一起吃饭。
这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
许恬垂着眼睑，不吭声。
“我没别的意思啊妹妹，”男生挠挠头，“你别不高兴。”
“没有没有。”许恬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男生一脸醒悟状。
原数见她那碗里的毛肚丝纹不动，心下不爽，却又不能发作。他抄起桌上的烟盒就往那个男生身上砸，“谁是你妹妹？”
“行行行，我不说话行了吧，哥？”男生也不恼，将话题带过。
几个大老爷们见状，虽然好奇，却也没有为难一个女孩子的恶趣味。偏生男主角是个硬钉子，他们也不敢碰。于是都岔开这个细节，又聊得火热了。
许恬闷声不吭地吃着菜，一言不发。
原数憋着一股气，却也知道不能对她说重话。
自己作的死，活该。
热气腾腾地冒着，红油锅底翻滚，肉类在里面翻了个滚儿，看起来香辣可口。北方人向来能吃辣，一伙人聚在一起格外热闹。
有人吃着吃着，忽然问了句，“鱼妹儿怎么还不来？”
许恬心里一跳。
她看向那张从一开始就空着的椅子，一种恐慌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去看坐在她身旁的原数。
只见他嘴里叼着根烟，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欲望。他深深吸了口，又吐出来，漫不经心地：“路上堵车吧。”
话音没落多久，包厢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服务生身后领着一个漂亮女孩，包厢内的古色古香的布局变成衬托她的背景板。
让人惊艳的眉眼，红唇烈艳，脸颊上的两个梨涡却可爱，大方知性的装束不显风尘，俨然一副备受宠爱的闺秀模样。
“鱼妹来啦。”男生们和她打招呼。
“是啊，路上塞车。”她撩了撩垂落耳旁的碎发，笑得自然又开朗。
她毫不避讳也不过问，直接就坐在原数身旁。
“这么晚？”原数瞥了她一眼。
她笑容不改，也一点不为迟到而愧疚：“最后一晚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原数没应，抬手夹了点青菜放进清汤锅里。
……
许恬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听着一群大男生和来人肆意打趣。
她很漂亮。
真人比照片好看许多。
原来大家都认识啊。
原来大家都是知道的。
许恬从前认为热闹是件好事，被热闹包围的时候，她觉得她是被世界需要的。
可今天，她从未那么讨厌过热闹。
大概是因为，这热闹与她无关。
……
原数涮了涮青菜，将漂浮在菜叶上的葱挑去，还没夹到许恬碗里，原羽就伸了个碗过来。
他挑挑眉，刚想说“一边玩儿去”，原羽就说了句：“谢谢。”
“……”
算了，几条青菜。
他看了眼许恬碗里到现在都没吃过的毛肚，抿了抿唇。
行吧。
他呼了口气，站起来：“我出去喘口气。”
……
许恬觉得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太过了还是火锅太辣，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得很，心却是冰凉的。
原数应该是知道的吧，他女朋友要来。
搞不好还是他女朋友的欢送会。
那为什么还要带上她呢……是想让她认清现实，还是想侮辱她呢？毕竟从相处到现在，他就没给过好脸色给她看。
那就不要阻止她和别人开始啊…也不要说出“只能有我一个男人”这种话，更不要上她，也不要带她认识他的朋友。
她承受不起。
就在许恬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滴落下来的时候，感觉身边坐了个人。她以为是原数回来了，于是没理。
直到，“我挺喜欢你的。”
女声甜美清脆，许恬抬起眼来，入眼就是那对引人喜爱的梨涡。她站起来很好看，明眸皓齿，双眼皮褶皱深邃，精致的妆容也很衬她。
许恬扯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卑又羞愧。
你喜欢我？我上了你的男朋友，两次。
如果你知道，你还说的出口吗。
许恬甚至有些恶意地想。
原羽看着她僵硬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玩，“原数有跟你讲过我吗？”
“没有。”许恬脱口而出。
像是为了掩饰愧疚自责，也像是安慰自己，她补充道：“他从来没跟我讲过你。”
太欲盖弥彰了。
许恬想。
可是她真的要难受到死掉了，仿佛每一缕空气都要把她凌迟掉。
原羽眯了眯眼，联想了下之前的细节和今晚两人的相处，算是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就知道，凭借原数那种猪脑子大男子主义，怎么可能泡到这种漂亮妹妹。
作为亲妹，她决定当一回助攻。
“你知道吗，”原羽亲密地握上许恬的手，感受到对方猛地一缩，她拉的更紧。“原数不会随随便便跟女孩子上床的。”
“他还是个处男。”
所以，他和你做爱，他也只和你做过爱。
你很特别，知道吗。
可在许恬看来，这些话无疑就像一记狠烈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打的她晕头转向，打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看见自己心里的小鹿被打断了腿。
许恬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拎起包就往外走，“抱歉，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唉？”原羽错愕地惊呼，这和她想象地不一样啊？一般女孩子听到这种事不应该高兴吗？
甚至许恬起身的瞬间，她还听见了刻意掩盖的抽泣声。
一群男生吃得正欢，被这一出闹的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原数从外面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份冰镇的酸梅汁。
他忽视包厢内莫名诡异的气氛，皱着眉扫视一圈，将矛头对准原羽，“她人呢？”
原羽被他的眼神看的汗毛倒竖，她伸出手指了指门外，“走……走了……”
下一秒门口就没人了。
原数：这都他妈是什么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