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黏着在电线杆上面,电话号码横七竖八的,什么都有:开锁的卖二手车的人流的下面还贴几张包君满意的港台小姐名片,红的黑的蓝的,杂成一团糊在那儿,不入流得很,腐蚀着水泥质地的杆。白天日头大,大群的人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没人细看这里。也是,太阳这么大,吹晒着地面,隔远一点能看着柏油马路在冒烟,没谁愿意停下脚步,大家都得各过各的日子。
晚上一切都不同了,这座城仿佛以日落为号,太阳将将落,马上就换个皮肤。白天车水马龙匆匆人群如流水,钢筋水泥之间都是紧促忙碌的都市生活,到了晚上,怎么说呢,一切都好像活了过来,夜市也是城市千姿百态中的一种。陈岸家就在这杆子旁开个烧烤摊,每到傍晚,刚下课,他就要过来帮忙收拾,摊子摆到顺风的地方,食材洗干净,红色的塑料椅子放到合适的地方,把那个又重又破的大风扇立好,弄完这些,浑身都是汗,黏糊糊的不舒服。把风扇扭开,这破风扇跟头上了年岁的水牛一样,闷声闷气地工作着,嗡嗡响的声音中,生意来了。
他的日子一直是这样规律且无味的,七月正热的时候,学校打着高三要补课的名义,偷偷开着补习班,他家的那个婶婶——他名义上的后妈,念叨着又是一大笔钱,抠抠嗖嗖的愣是拖了好几天才给 。其实他无所谓,他也有奖学金,但他藏着了,就是想让这个女人出点血心里才舒坦。
他总觉得生活无聊且无趣,日子过得实在太慢了,可是最近,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乐子。
有人在跟踪他。
陈岸拐过那个转角,又看到熟悉的裙摆匿在小道后巷那块儿的垃圾桶旁边。
真会挑地方,也不嫌脏。
其实彭渔也嫌脏,但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付出,她每天都让司机开到学校小西门等她。她悄咪咪地溜进小道里,跟着陈岸往前走着,总是偷看两眼再马上挪开眼睛,心里总是想着,他可真好看。
每天来了她也不进去,这个心里底线她不敢打破,路边摊等于食品安全问题,她爸爸是这么说的,可她也不愿意走,多看他几眼总是好的。他不只是好看的,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怎么还没喜欢她。
陈岸收拾碗筷的时候,瞄了一眼贴在墙壁边上的小姑娘,同人不同命,他早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名字,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他觉得有几分意思。
小姑娘头发蓬松乌黑,扎两个辫子,倒是俏皮靓丽,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有浪腾的水花,脸上粉粉嫩嫩,可爱得很。因为跟踪和一路小跑的原因,又出了一点汗,不光眼睛,整个人都是水灵的。
八月,可真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