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驱车来到孤儿院门口，这摇摇欲坠的三层破旧小楼让在场的工作人员惊讶不已，他们之中不乏本地人，却没人知道在这城里竟然还有这样破旧不堪的楼，楼里竟然是一座孤儿院。
他们在听说白蔷薇出身孤儿院时并不算太惊讶，毕竟娱乐圈里什么出身的都有，但是亲眼见到这样破败的楼，还是不禁感叹，这样的地方也出了白蔷薇这样一个尤物。
直播主持人准备好器材准备给蔷薇，蔷薇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霍言初上前来揽着她的肩，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蔷薇深吸一口气，接过器材。
她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出身，可这是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把自己的隐私，把这群家人曝光在镜头面前是第一次。
她考虑了很久，尽管出于保护的心里，从前不想他们曝光，可是曝光是把双刃剑，她希望借助这一次的曝光，能给这样一群艰难生活着的孩子们多些关注，却也不希望关注太多而影响他们。
因为卓彦是节目背后的大佬，也因为霍言初，她相信他们能处理好节目播出后舆论的风向。
直播主持把机器调好，告诉她可以开始了，她转了个身，将镜头对着自己，微笑着跟直播间的蜂拥而来的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白蔷薇，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
直播间的粉丝直接无视她极度官方极度套路的招呼，除了嗷嗷大叫美人女神的，就是呼唤霍言初要求霍言初跟她同框的。
蔷薇也干脆，把霍言初拉进了镜头里，“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霍言初依言简单地打了招呼，随后动作自然地从蔷薇手上拿过自拍杆，“我来。”
有粉丝迅速问起早上工作人员发的那张两人在她家里相拥的照片，问两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两人都没有直接回答，这是节目组要求的，目的就是吊足粉丝的胃口。
不过粉丝眼尖，虽然两人没承认，但相互一对视的默契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无视了这些嗷嗷叫，有人在弹幕问她身后是什么地方，蔷薇笑了笑，道：“这是我长大的地方，过年可能没时间，所以趁今天带霍言初来看看。唔……”她忽然顿了顿，又道，“网上对我的出生背景猜测也挺多，索性一并让大家看看。”
前半句话是节目组安排让说的，后面是她加的，导演闻言直想扶额，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直播间观众哈哈大笑，直夸她耿直。
许是身后的楼房过于破旧，也有网友怀疑。
【这么破的地方还有人住？帝都还有这种地方？还是乡下？不该早拆了吗？】
蔷薇看到这句话，垂眸掩去眸中的无奈。
她把机器还给主持人，打了个电话给白妈妈，很快白妈妈下来开门，身后蹦跳着几个小孩，一看到门外那么多人的阵势，吓得躲到了白妈妈身后。
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胆子大些，看到站在前面的蔷薇，惊喜地跳出来：“蔷薇姐姐！”
孩子们激动地扑了过来，白妈妈在一旁欣慰地露出了浅笑。
“都进来吧。”
她打量的目光在蔷薇身旁的霍言初身上停留了数秒，霍言初礼貌地点头回以微笑，她点点头，收回目光，引一众人进屋。
白妈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的衣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走在前方的背影身姿挺拔，每一步甚至规整得连步长都是规律的。
霍言初若有所思，蔷薇瞧见了，叹了一声道：“白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隐约猜到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到底是什么出身我们都不知道。”
霍言初点头：“她把你们教得很好。”
蔷薇失笑，揶揄道：“你又看出来了。”
白妈妈有条不紊地招呼着众人，举止之间并不显得热情却也不让人觉得冷漠，霍言初注意到她几次在默默观察蔷薇，又暗自欣慰地笑，不禁与蔷薇叹道：“她真的很关心你。”
蔷薇看着忙前忙后的白妈妈，心里一酸，道：“我知道。除了我，这里的每一个孩子她都关心，只是她从来不说，甚至……”
她低低叹了一声，“我每个月给院里生活费，她一分一毛也不舍得多花，每花一笔她都要告诉我。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但是以白妈妈的性格，如果当你是外人，她会愿意花你的钱吗？”
蔷薇愣了愣，忽而失笑，抬头看向眼含笑意的霍言初，“你安慰到我了，霍言初。”
哪是他安慰到她，分明是她当局者迷而已。
白妈妈招呼他们过去，道：“院里孩子多，招呼能力有限。今天就大家一起包饺子吧。”
白妈妈熟稔地分工，瞧见院里人手不足，导演还好心地安排了两个去帮忙。
孩子们许是太久没看到蔷薇了，纷纷来拉着蔷薇去玩，白妈妈首肯之后，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倏地跑得不见人。
蔷薇临走之前担忧地看了眼霍言初，直到霍言初向她示意安心，她才跟着孩子们出去。
白妈妈把小琳子打发去和面，留下霍言初在旁边教他调馅儿，他倒是不矫情，学着白妈妈的动作往一个方向搅肉馅儿，力道均匀，很快搅出了筋。
白妈妈满意地拿回盆，又递给他另外一盆不同的馅儿。
“霍言初是吧？”
“是。”霍言初微笑。
“节目完了你们的恋爱关系还会继续吗？”
霍言初闻言小小地讶异，是蔷薇告诉她的？还是这位白妈妈太过通透？
“蔷薇对我很重要。”他并无意解释太多，即便这位是蔷薇的亲人。
白妈妈对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也不置可否，而是道：“既然认真了，不论关系将持续多久，至少在这期间，彼此真诚、坦然、忠诚。”
霍言初搅肉馅儿的手顿了顿，半晌露出意味的笑。
果然是通透的人。
白妈妈低头将搅拌好的馅料均匀分到几个搪瓷盆里，一勺一盆，绝不多一分，她边舀着，边低语，“蔷薇没有父母，但她随了我的姓，入了我的户籍，就是我的亲人。我会把她的过去告诉给珍惜她的人。你确定你要听吗？”
霍言初看了眼导演，导演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白妈妈。”霍言初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个躬，“我确定。”
白妈妈望着他坚定的双眼，露出了些许怅惘的笑，忽然道：“说不定我只是在借蔷薇、借你们宣泄我们这么多年的艰难苦楚呢？”
霍言初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望着窗外的小院子里跟孩子们在玩的蔷薇，阳光斜洒下来，映得蔷薇侧脸的轮廓清晰而精致，与周围大大小小的人截然不同的骨相。
他忽然道：“蔷薇应该有高加索人种的血统。”
白妈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稍许，道：“三十多年前，当时这里还不是孤儿院。一对从日本回来的老夫妇，他们一个从教，一个从医，于是把这栋小楼改造成了一半学校一半医院，因为拿不到执照，所有的教学和医疗行为都是私人行为。当时，除了胡同里的客人，没有人敢来。”
霍言初安静地听着，白妈妈不疾不徐地讲。
“你们进来时候那条破败了的路，曾经是一条……还算有名的胡同。灯红酒绿，夜幕降临之后客人总是络绎不绝。”
霍言初浅浅挑眉，却并未多问。
白妈妈接着揭穿谜底：“红灯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存在，合法的、不合法的，人性是约束不了的。这条胡同在灯红酒绿之下也不过是灰到几近黑暗的地方罢了，也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约是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洋人。”
霍言初恍然，如果蔷薇是这么出生的，那她拥有其他人种的血统也不足为奇了。
白妈妈并没有在此多说，而是回忆起蔷薇小时候来。
“从小就漂亮，漂亮得过分了，我想尽各种办法想找人收养她，但是……总之，因为各种巧合，蔷薇便一直留在了我身边。她从小就好强，死心眼到近乎钻牛角尖。十多岁的时候，铁了心要当明星，后来还真给她捣鼓上了电影学院……”
后来的事，霍言初都知道。
白妈妈是个内敛含蓄的人，她能讲这么多，大约已经是极限了，她见眼前的男人并无不悦或者嫌弃厌恶的表情，默默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似乎是欲言又止。
霍言初察言观色：“白妈妈您请说。”
白妈妈颇犹豫，终于还是稍带着为难地开口：“有一件事我劝不动她，希望你能劝劝她。”
她顺着霍言初的视线，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蔷薇身上，缓缓道：“孤儿院面临拆迁，我们没有房契，没有土地使用证明，得不到任何赔偿。蔷薇作为女明星，是不是过于节约了？虽然她现在收入比前些年高多了，但想在帝都买一个能供这么多人居住生活的地，天价也难买，即便是租用，价钱也不菲。我想请你帮我劝劝她，她熬了这么多年，赚了的钱，该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不用担心我们，我会跟政府去沟通协商的。”
霍言初轻笑道：“您也说了，蔷薇是个死心眼到近乎钻牛角尖的人。”他忽然话锋一转，“您别太担心，蔷薇虽然倔了点，但她从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金钱方面您也不必太担心，蔷薇的潜力无限。”
白妈妈忽然奇怪又带了点无奈地看了霍言初一眼，这个男人给她很奇怪的感觉，蔷薇喜欢他，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目光从头至尾也一直追随蔷薇，只是绝口不提“未来”之类的字眼，也不轻易承诺，但是在两人的关系上又一点都不含糊。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想到这里，白妈妈自嘲地笑了。
三十年，过得真是快啊。
节目组与蔷薇都不知道白妈妈跟霍言初谈了些什么，蔷薇被几个女孩拉着跳房子，竟然玩出薄汗，她一转身望见倚在门框上悠闲地看着他们玩的霍言初，展颜一笑，挥了挥手，随即又被小朋友拉走。
“先生。”
连清默默出现在霍言初身旁。
霍言初视线未曾离开蔷薇半分，轻应了一声，缓缓道：“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便满足她吧。把帝都所有产业的资料整理给我，我亲自挑一处送给她。”
“可是先生……”连清似乎不太赞同，“这样会不会增加您曝光的风险？”
霍言初轻笑，却与在人面前绅士十足彬彬有礼的微笑显出了大不同，轻扬的嘴角与飞扬的眉梢里多出的似乎是不屑与睥睨。
他反问连清：“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