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朝十九年,戚邵武大将军与其女戚元郡主联手攻破常年骚扰邺朝边境的羌羊族,深入羌羊族本营,收复多年被侵占的失地。羌羊族连夜派使者求和,割地赔款,五十年内绝不主动侵犯中原。边关军民同乐,七天七夜,歌舞不停。捷报传到京中,圣上大喜,赏赐军饷无数,随后着手亲赐圣旨,快马加鞭送往边关。
此时正是傍晚黄昏,边关军民沉浸在胜利的余声中,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军营里正升着篝火,一众将士围在篝火边架起羊腿,煮上烈酒,喧闹极了。
戚邵武正与几个亲信清点朝中赏赐,傅冉翻着厚厚的物品录册,脸上愈发吃惊:“白银、粮草、猪肉羊肉还有若干兵器,论起来咱们这回不过是收复失地罢了,收到的赏赐竟比去年卫族归顺时多了一倍!”
“你忘了吗,当年大皇子率军对战羌羊族一役,折了一双腿,这羌羊族一直是圣上的心病。”帐篷里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叠女子的换洗衣物,她正巧听到傅冉的话,快人快语道。
戚邵武不赞同的扫了一眼女子:“雁箩,不可妄言天家之事。”
雁箩立马恭恭敬敬的低腰行礼:“是,将军。”说完朝着傅冉吐了吐舌头。
傅冉握着册子敲雁箩的头,口中笑骂道:“果真是谁的人像谁,你这些年跟着郡主,胆子忒大。”说完眉头一皱:“咱们郡主呢,怎么半日不见她。”
雁箩心中一跳,含糊道:“奴婢也不知……”
傅冉自是不信,趁着戚邵武不注意,拉过雁箩低声数落:“你不说我也知道,昨儿羌羊族送了一匹好马,她肯定按奈不住跑去驯马了吧,要是让将军知道……”
雁箩压低声音讨好道:“傅小将军您行行好,可千万别让将军知道,郡主前些日子被将军拘了那么久,就让她舒舒筋骨吧。”
正说着,一名士兵小跑过来:“报!将军,京中来了人,正在营外。”
一时大家神情讶然,戚邵武略略思索后道:“快,带我去。”
等戚邵武等人来到军营门口,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圣上旁一等一的阉臣福安,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好不疲惫,却硬撑着摆起一副从容不迫的架势,手里握着一把拂尘,搭在手臂上,他瞧见戚邵武,摸着滑溜溜的下巴字正腔圆道:“戚大将军,多年不见,您的名字在京中那可是如雷贯耳啊。”
戚邵武多年前与福安有过些许交情,他一边引福安进入军营,一边客气道:“原来福大人,快快请进,不知您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嗨,戚将军和戚元郡主此次立下如此大功,圣上高兴,便又补了一道圣旨,不知戚元郡主何在?” 福安笑意连连,见戚邵武面露不解之色,微微压低声音:“洒家在圣上身边服侍多年,这些年且看在眼里,圣上心里一直惦念着小郡主呢。”
戚邵武面色如常,不动声色道:“郡主能得圣上挂心,是她的福分。”说完,招来雁箩:“雁箩,去叫郡主……”
话未说完,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的插在福安不算高的官帽上,福安登时面色惨白,坐在了地上。
“谁?大胆!”饶是跟着圣上身边多年也未曾经历如此状况,福安回过神后怒从心中起,扶着官帽脸色又红又白,声音尖锐得厉害。
傅冉和雁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透着一抹了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雪色的马背上一名女子着一身红色骑装,一手拿弓一手甩鞭,及腰长发放肆的扬起又落下,衬得她五官明动,张扬至极。
女子拿鞭的手扯住缰绳,马儿稳稳的停在坐在地上的福安面前,她利索的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扔下弓,一边卷着马鞭一边绕着福安踱步,最后停在福安面前,忽然笑靥如花:“福大人,京中一别多年,当年您亲自送我出京,如今您是来陪我了么?”
福安脸色一半的红色也变成惨白了,他颤巍巍爬起来,愁容满面道:“郡主,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是爱捉弄奴才呐。”
戚笈卿口中大笑,伸手替福安理好衣服,真心实意的叹道:“皇宫里那些奴才,只有福大人性子好,爱陪我玩儿。本郡主一直都记得呢。”
戚邵武扫了一眼戚笈卿,敲打道:“郡主。”
戚笈卿耸肩,从福安的帽子里抽出箭矢,慢里斯条踱到一边。
戚邵武这才说道:“福大人,郡主这几年在边关,性子愈发顽劣,您多多包涵。”
福安连忙摆手:“嗨,郡主箭法精准,洒家佩服。”说完他从袖子里抽出圣旨,念到:“圣旨在此,众人听令。”
戚邵武带领军营所有人一齐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圣上诏曰,羌羊族一战,归功于戚将军之勇,戚元之谋也……戚元四年来镇守边关,恪守己责,且战功显赫,寡人欣喜,赦免其离京之罚,建郡主府,赐五位夫君,分别为左督御史沈简珩,刑部侍郎俞朝谨,太医院顾院史之子顾岺尘,翰林侍读学士陈裳舟,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兼步兵校尉袁陌梓……寡人甚是想念戚元,望汝立即回京,与寡人相见,并择吉日完婚。钦此——”
宣毕,福大人将圣旨一合,双手奉上抵在戚笈卿额前,瞧见她带着怒气的神情,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戚元郡主,接旨吧。”
空气里一片安静,戚邵武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邺朝以一夫多妻制为正统,自前朝女帝登基后,一妻多夫制也在各个阶层里掀起一些风浪,尤在贵女圈中颇为流行,可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有像圣上这般硬塞的?还一次性塞了五个?
戚笈卿手里握着软鞭,正要冲动的站起身,一股力量急急压制住她,戚邵武攥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卿儿,接旨。”
自戚笈卿被圣上亲封为戚元郡主后,除了两年前剿灭叛军的那一役她命在旦夕之时,戚邵武人前人后,再未曾唤过她一声卿儿,戚笈卿脸上神情有些松动,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双手接过圣旨,指尖泛白,她一字一顿道:“戚元遵旨。”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依这位的臭脾气若是真闹起来,怕是谁都拘不住。戚家军这些年日益壮大,暗地里不知多少流言,例如功高震主,狼子野心……虽圣上多次派朝廷中人前来传达圣意安抚军心,可如今他们刚打了胜仗,正在风头上,一言一行都需小心再谨慎。圣上亲自给郡主指婚,五位郡马爷均是朝廷用臣,足以说明圣上对戚家军的看重和诚意,如若郡主抗旨,打了圣上的脸面事小,怕就怕让圣上对戚家军离了心,心生警惕啊。
戚笈卿攥着圣旨垂下眼睑安静了几瞬,随后风轻云淡的站起来,盯着福安,慢慢扯出一抹笑:“福大人远道而来,我们戚家军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福安一个哆嗦,只觉大难临头,心里不禁嘀咕圣上此次特地派他前来,怕就是给这位小祖宗顺气的吧。
三日后,戚笈卿交接完手中职务,雁箩装点好行李指挥几个小兵搬到马车里去,福安神情憔悴的聋搭着脊背,等在一旁。前几日郡主拍着他的小身板告诫他,若想长久的陪伴在圣上身边,须有些过人之处才行。他本还有些欢喜,若得戚元郡主指点,日后说出去也倍有面子不是?结果这位竟是提着他去靶场,亲自给他当箭靶子,他握着弓,裤子吓尿了不知多少回,万一戚元郡主在他手上有个好歹,他还不被戚家军生吞活剥了。
戚笈卿自然体会不到福安的心境,她站在军营门外与众人告别,最后望向戚邵武,郑重的以女儿的身份敛衽行礼。
戚邵武魁梧的身躯此刻竟显得有些单薄,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道:“吾知你心有郁气,圣上此举,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的母亲,你回京后切记三思而行。”
戚笈卿微微一愣,皱起眉:“父亲,戚元不懂。”
戚邵武叹息一声,道:“戚元,你虽是吾女,却自幼受圣上亲自教导,圣上为你,费尽了心思。四年前你初到边关,不过是一把尚未开刃的宝剑,虽然华贵,却不实用。而如今,这把剑剑锋凌厉,鸣鸣作响,已经到了圣上该取回的时机。”
戚邵武顿了顿,接着道:“然而这把剑太过扎眼,贸然回京,必将暴露无遗,孤立无援。你的那五位郡马爷,家族间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鱼死网破,可若用得好,那将是一副替你遮风挡雨刀枪不入的剑鞘。”
“圣上信任你,放你独自去走这盘棋。” 戚邵武转身望着军营,沉声道:“那你便去走,叫天下人都瞧见,我戚家儿女绝非等闲之辈!”
戚笈卿神情触动,只是她思及昔日恩怨,语气很是复杂:“父亲,你有所不知,戚元年少时不太懂事,总归我与他们,怕是不能好好相处。”
戚邵武摆摆手,身影坚毅如松:“你是我戚家唯一的血脉,我戚家军永远在此处,永远在你身后。”
戚笈卿闻言微微一震,眸中情绪翻滚,她再次行了一礼,声音低沉:“父亲,你且看罢,戚元此次回去,定不会再给您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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