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因为她爸爸名叫陈舜耕。
可自从父母离婚后,司思就彻底再没承认过这个名字了。
反正从一开始起,她就觉得自己本就该随外公家的姓氏。
不是母亲的那个司,是外公的那个司。
这有点儿矫情的说法,恰恰是司思心底真实的想法,父母于她,只是一对提供了精子卵子的陌生人。
她真正承认的亲人,只有外公外婆。
钟情如此,绝情如此,这点倒真是随了她的妈妈司珍,
在妈妈的心里,夫妻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因为她几乎是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了陈舜耕身上,
他皱着眉头忍受不了孩子啼哭,抱着被子搬去次卧,所以刚出月子,她就给孩子断了奶,把司思送回了娘家。
他胃不好吃不来公司的盒饭,她就调整自己的授课时间,下课赶忙回家做好三菜一汤,趁热送到他的公司楼下。
他说不喜欢女人化妆抛头露面,她就真的只清水洗脸素面朝天,每日只在学校,家里,他公司三点之间打转。
哪怕是在亲眼看到他出轨,哪怕是他转移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哪怕他逼着生病的自己签字离婚协议……
仍然一直固执地守在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房子里,盼着她深爱的他回头……
满心满眼,整个人生,都是他。
直到,父亲突然脑梗离世,司珍好像在迷雾中终于见一灯塔,全力而行,最后一步,踏入现实。
可是也是那一刻,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句她经常写在剧本里的台词。
回首半生,满目疮痍。
看着纵使悲伤却仍条理地操持着丧仪的母亲,看着小小年纪跟着外婆落落大方接待客人的女儿,神情姿态,是她熟悉的母亲的样子,也是记忆里镜中的自己。
大梦一场,终窥本源。
司珍选择放弃了治疗,母亲和女儿,一直坚强,所以她心底最后的牵挂,已经放下了。
情之一字太害人,清醒时,绝望时,此生已至,来接她的可是那个初见惊鸿误的男生?
刚送走了丈夫,又送走了女儿,司思外婆面色平静地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
司思端了茶给外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外婆放下书,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外婆没事,思思不要担心。”
司思还小,她怎么能有事?只是压在心底的伤痛,每逢夜半反复灼烧,到底是拖垮了身子。
而父亲陈舜耕呢,再婚妻子是从没真正断开的初恋,而且早就有了一个只比司思小半岁的女儿,陈明珠,那真真是放在手上如珠如宝的掌上明珠。
先是靠着利用司思外公在学术界的名声,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
再通过转移夫妻财产,骗取了司珍的嫁妆底子和学校分给她的房子。
小公司,大老板,人到中年,娇妻幼子,依旧倜傥的身形容颜,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好。
可能终于是老天看不过眼了,在他人生得意还要欢的时候,一场雨夜,应酬场上酩酊醉酒的陈舜耕,开着他的宝马车,恍惚着错过了信号灯,马力全开地撞上了横向正常行驶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