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姐与狗--艾伯纳番外1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她可太严肃了。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一直想拥有一个妹妹。我的父亲只有我和兄长两个孩子,哦,当然,如果不算上他那成堆的私生子的话。

兄长是个很严肃的人,比我大五岁,从小就接受了继承人教育,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板着脸,好像世界上谁都欠他钱一样。真是无趣,我想道,当我在花园里荡秋千的时候,他正和教师辩论前王朝的历史得失。

父亲显然对他寄予厚望,相比来说,我的教育就随性很多。当然,我也必须学习所有贵族的课程,但不论是教师还是父亲,都对我的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曾经有段时间痴迷于书籍,但很快就发现纸上写的大部分都是胡扯,我要自己亲眼去看一看。

我长得更像母亲,从小就是个相貌可爱的孩子,而且我善于讨人欢心,甚至家中的仆从都更喜欢我,而不是我那个严肃的兄长。当然,他也看不惯我到处疯跑。

我记得当我刚从马雷岛回来时,他把我叫进书房,让我收收心。

父亲的身体不好,估计是年轻时的酒色生活弄坏了底子,现在大部分家业都由兄长打理。

“艾伯纳,你已经二十二了,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终归还是希望你能安定一些。”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心思早就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伊尔凡提亚家的小姐进入社交圈了,他们掌握的矿脉不容小觑,父亲希望能和伊尔凡提亚家关系更紧密些。”

我耸耸肩,开始回想伊尔凡提亚家小姐的样貌。原谅我,我见的女子实在太多了,即使是贵族小姐,一一对应她们的脸也是件困难的事。伊尔凡提亚的姓氏倒是如雷贯耳,我一番努力后,发现自己对这位小姐没有任何印象。

“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去接待她,毕竟你一向在女人那边吃得开。”

他似乎勾起了一个略微嘲讽的笑,我并不奇怪,他这副严肃的样子能让女人喜欢才怪。

“我不记得见过伊尔凡提亚家的小姐。”我对兄长表示。

“不,你当然没有,她几个月前才刚满十四岁。”

你愣住了。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你很清楚的知道父亲的指示意味着什么。

“我想莱昂家还没有落魄到要去‘讨好’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吧?”

“她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再过两年她就可以定亲了。伊尔凡提亚家不会缺少追求者,更何况,她是下一任的继承人。”

真是疯了,你想,要你去诱惑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她甚至才刚刚发育吧?你扯了扯嘴角想要拒绝,兄长阻止了你。

“仔细想想艾伯纳,这不仅是父亲和我的要求,就算是母亲,也会希望你能真正为莱昂家做些什么。”

母亲。你吞下了即将说出的话。或许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感到歉疚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好吧。”我答应了。

不过我实在对十四岁的女孩没什么兴趣。成熟的女人才更有风韵,而且,如果我有一个妹妹的话,我绝不希望她十四岁就被家族逼迫和男性相亲。

我推迟着和她见面的时机,不过当我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仍然吃了一惊。不仅因为她的容貌。她的确是一位值得吟游诗人四海歌颂的美人,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孩。不过,仅仅是女孩罢了,女人的魅力远远不是仅由容貌决定的。

令我吃惊的,是她严肃的表情。她板起脸的模样几乎和兄长如出一辙。她的金发比起我的更浅,精美融合了太阳与月亮的光芒,蓝色眸子仿佛冰海融水,只不过此时这张娇艳的脸紧绷着,像一个没有表情的洋娃娃。

“日安,莱昂先生。”她向我行提裙礼。

她真是太严肃了,对一个孩子来说。我打算说些话逗她笑,这些插科打诨的话在小姐夫人们中无往不利。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听完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蹙起了眉。

“我觉得您不需要说这些话来吹捧我,”她有些冷漠地说,“我听父亲说你曾去过王国的许多地方,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您的见闻。”

真是个古怪的孩子,我有些想笑了。不过我还是从善如流地想她讲述起了我这些年的见闻。

她似乎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甚至开始追问我细节,显然并不想听我应付小姐夫人们的那套故事。

“我知道你只是瞎编了那个故事,”她审视着我,“我想听些真实的事。”

我笑了,她是个有趣的姑娘,于是我开始讲述,她的蓝眼睛认真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一位博学的学者。

“然后呢?”她问道,眼里闪着光芒。

我站起身,“今天讲得足够多啦,玛丽安娜小姐,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她虽然很不情愿,但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戴上了那严肃的面具。

我和她的会面出其意料地愉快,我花了很多时间陪她在城里逛来逛去,她似乎很少踏出庄园,这并不令我意外,兄长也是,除非重要的事情。

她很博学,对某些问题的见解出奇地犀利,等她长大,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伊尔凡提亚,我听闻过她父亲的名声,我相信她并不会逊色。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和兄长不同,她没有被束缚住手脚,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我开始逗她,每次看到她露出明明生气却要硬生生忍住的表情时,都想大笑。

我叫她小安娜,如果我有妹妹,我一定会这么叫她。如果我有妹妹,我希望她野蛮生长,和我一样去看这个世界,我们一起喝酒、航海与谈笑。

她一定不要像这个时代所有其他女人一样活,在男人的城堡下又为自己筑一座监牢,她要是自由的,永远高傲,永远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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