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被丢下,而身下是无底洞,无限的无止尽。她想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却是一片黑……
这黑,让她分不清是因自己睁没睁开眼睛,抑或是黑得一切不可见。
她好像没了任何感知,嗅不到味道,看不见周遭,身躯也好似没了重量,她不知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仅仅只是一缕魂魄。
是梦吗?
快是要见到阎王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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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沾满血污的双手浸入水盆,握着皂角仔细搓洗,玉溪不忘回眼看了看床榻。
榻上的人儿仍在昏睡,好在已无性命之忧。她左侧腰腹的伤,饶是由闻名遐迩的神医诊治,也费足了心力。
待手上洗净了,玉溪转身踏出房门,不一会儿便捧着一碗已晾过的汤药进来。此时汤温正好,既不烫口,又保着药性。
玉溪将人儿半抬起身倚在自己身上,小心地生怕扯动她腰上的伤口。一手将碗沿凑近她唇下,缓缓的倾倒。谁知,汁液竟从唇角滑出,几无入口,浪费了她煲了数时辰的药汤。
方才帮她换外敷的药,检查伤口已在愈合,可人为何还是不醒?
无奈的叹了口气,以袖口将她唇角的汁液擦拭掉,又将她放平,安放好。
往日是用芦苇,以茎管引着药汤注入她嘴内,今日不知将它随手往哪放了,到处寻不着。
她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给她喂药,再等下去,药凉了,该坏了药性。
蓦的,墨蓝的异瞳看向了粉嫩的唇瓣,这一看,便紧紧的盯着不肯移开,胸口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灼人的火苗。
弯了弯嘴角,玉溪抬手将碗中的药汤大喝了一口,尔后俯身将唇贴上她的,抿着唇伸出舌尖撬开她的贝齿,缓缓的将汤药尽数喂进她嘴里。
这样,药汁便不洒漏了。
如番数次,在她俯身准备喂最后一趟时,那人脸上的睫羽有了微微颤动,只她专注地将将贴上她的唇,看不到她细微的变化。
好苦。
才睁开眼的冷纤纤,眼内仍是一片漆黑,不辨方物。只觉唇上被一片柔软挤压,口中似有异物搅动,伴着难当的苦药味。
她方觉醒,有一瞬的恍神,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嗅觉、味觉尚未完全恢复,姑且只能勉力拨开沉重的意识,生怕又陷入无垠的黑暗。
求生的本能使她以最快的速度寻回一丝清醒。若再睡去,不知还有没有命醒来。
她抬眸想看看四周是何处境,忽而感觉唇上一疼,像被什么咬住了。
药汤已渡完,玉溪原想退下,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她娇柔的唇瓣。这人的嘴儿内满是苦涩的药味,身上却散发着淡淡馨香,仿佛是诱着她攫取更多香甜气息。
她甫一沾上她的唇,便如被雷霆击中般,后脑勺爬起一阵酥麻,窜至全身,尔后竟遍体升温,有着说不出的舒畅。这陌生的异样感令她短暂的顿住动作,惊愕后,又大着胆子以灵巧的舌龙挑勾起粉舌缠弄吸吮,想要更多、更多的畅快。
年少之人,到底血气方刚,含吮挑弄数番后又不满足了,便以齿啃咬了她的柔唇试探。只她未曾做过这等事,用力稍稍过重,不知已咬疼了佳人。
视线逐渐明亮,五感开始敏锐,察觉到近在咫尺的陌生气息,冷纤纤迅速反应过来,有人压在她身上。她反射性的抬起手臂一挥,要将那人驱赶,可一抬手就扯动了腰腹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几分,疼得她拧眉。
若在平时,她仅使两分力都能将人击退,而眼下她自觉使了全力,却只似帮她挠了挠痒痒,瘫软无力的手心搭在她胸口,倒像在欲拒还迎。
胸口处的攒动,令玉溪稍稍退开。她抬首,见她已苏醒,一双翦水秋瞳正带着薄薄的怒意瞪着自己。
生性爽直的玉溪,头一回有了尴尬之情。虽不懂男女之事,却也知晓待人之礼。将人这般啃咬,的确无礼了些。
她忙起身,安分地坐到榻旁的矮凳上。
冷纤纤自知功力还未恢复,尚且不能计较她的轻薄之举。
她缓缓坐起身,环顾了四周,见是一素雅的木屋,屋内家什简单,一眼便可望尽,唯有墙角处一面到顶的书架,里面杂乱地塞满医书,于空旷的堂内摆着,显得有些突兀。而屋外不远的炉灶还烧着什么,飘进来浓浓的药香。再望远些,便看到林草茂盛的山坡。
想来这屋子是落在某处深山里的。且从这人的气息和动作来看,她没有武功底子,当不是义父的人,便稍稍卸下警惕。
她收回四处巡视的目光,对上那人的视线,容色不惊,问道:“你是谁?”
冷纤纤貌若仙姝,寻常词语难以描其一二,昏迷时已是令人垂涎,今醒来,恢复了生气,只被那双眸儿一看,都叫人心驰荡漾,乱了心神。她呆愣了半晌,才呐呐回道:“我叫玉溪。这儿是我的药庐。”
说罢,稍稍回神的玉溪不敢再看,起身走到矮几前,很快便调好了蜜水,递给她,道:“喝些,去去口中的苦味。”
眼前的小郎君模样俊秀,唇红齿白,眉飞入鬓,声线清朗,没有男子的粗硬感,似乎年岁尚轻。一双蓝瞳异于常人,倒是眸色纯净,不显骇人。
冷纤纤接过茶盏,浅啄了一口,温热里丝丝蜜甜。只她向来不善口腹之欲,再饮一口,冲淡了些口中的药苦,便搁到一旁。不经意地道:“是你救了我?”
见她喝不完,玉溪倒也不勉强。她点点头,回道:“若你再不醒来,我都要怀疑自个儿的医术了。”
在山涧捡到她时,她已是昏迷。玉溪将她带回,悉心诊疗了数个日夜,穷尽所学,用遍满山灵草,仍不见有苏醒的迹象,使得自信医术高超的她颇觉受挫。不想,在她以嘴渡药时竟醒了。
早知如此,该扔掉那芦苇,第一回喂药时便用嘴才对。想到这,玉溪又联想到方才两唇相碰时的柔嫩触感,下意识的舔了下唇,暗自回味了番。
听罢,她明了,是她救了她的性命,且亲自为她诊治。冷纤纤微微欠身,施了一礼:“谢恩公,救命之恩。”
玉溪当惯了山野村夫,哪里受得了这些繁文缛节。她连连摆手,教她别多礼。
倏地,她想起,她还不知她姓甚名谁,忙凑到她跟前,急急问道:“你叫什么?”蓝瞳亮晶晶的,满是期待,仿佛知晓她芳名是件极为重要的事。
不知她为何如此期艾,冷纤纤掩眸思忖片刻,担心泄露真名会惹来杀身之祸。眼下,她暂且不能行动自如,何况抵挡高手的狙杀。于是随口编了个名字,应付过去。
山间阴冷,尤其有风刮过时,寒意更甚。此时屋门大开,山风阵阵,她身子还虚,提手拢了拢衣襟,却见身上所着,并不是自己的衣物。她疑惑道:“我自己的衣裳呢?”
玉溪自也瞧见她畏冷了,她立即快步走向门,未斟酌那话的深意,径自一边关门,一边自然地答道:“都是血迹,难洗,扔了。”
冷纤纤望着她的身影,容色淡淡,又小心问道:“是恩公,亲自为我更衣?”
不知她为何要问起这个,玉溪仍是乖乖地回答:“是。”
听罢,冷纤纤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只耳根悄悄泛红,神色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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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冷纤纤:听说如意妈要珠珠,各位赏个脸罢~
玉溪:那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冷纤纤:我要你走开。
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