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原拿了早饭去找邢烟,却半天听不见她帐子里有回响。
正疑心她还在睡觉,战晓雯正好掀帘出来,看见了陆原,“陆队长?你找邢烟吗?”
“恩。”陆原见被人看见,索性大方承认。
“她不在帐子里,刚一大早就有个什么导演助理来找她,她就跟着出去了。”
导演助理,杨潇?
陆原下意识沉了眉,“去哪了?”
“是昨晚上那个被你们找回来的真真发了高烧,吃了药也不见好,王导听说我们是学医的,邢烟就先被叫去了。”战晓雯说着,拿上东西一边走一边和陆原解释。
两人来到那个模特真真的帐前,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邢烟正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央。
她先是检查了下真真的情况,然后一手从被褥里抓出真真的左胳膊,一手解开了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根针。
邢烟两指捏着长针,就对着真真右手腕横纹上两寸扎了下去。
银针笔挺地直竖在手腕三横指宽的内关穴上,躺在行军床上的真真皱了下眉头,神色却慢慢纾解了开来。邢烟很快收回针,说:“继续给她服药,这只是暂时性地止痛。”
真真的助理连连感谢邢烟,邢烟收了东西就走,那个杨潇跟在她身后,“你没吃早饭吧,要不一起?”
他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邢烟也抬起眼。
陆原面色如常地拉过邢烟,“走吧,吃早饭。”
邢烟一直被他拉到帐外,才抽回手,“我不饿。”她上下扫了眼陆原,“毕竟气饱了。”
这回陆原没放任她走,他把她拉到帐篷后,明显有话要讲。邢烟瞧着陆原偷偷摸摸的样子很是新鲜,身体已经由了他,面上还是作一副生气样子。
“多少吃点。”陆原把一直提着的早点放进邢烟手心,“你胃不好。”
邢烟明知他是在转移话题,但心里实在好奇,就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你饮食过于清淡,不喝酒不饮茶,不碰辛辣不沾生冷,刚开始我以为你是饮食习惯健康,后来才发现是你能吃的东西太少。”说完,陆原看向邢烟那张素净得有些削瘦的脸。
邢烟听他说完,意外地愣了下,而后她勾起一抹笑,“看不出,你观察得挺仔细的嘛,怎么,看上我了?”
“恩。”陆原承认得大方。
邢烟笑意敛了。
陆原没察觉,而是另提了嘴刚才真真的事,“原来你还会针灸?”
邢烟收起了一闪而逝的眸光,她挑起嘴,似真似假,“怎么,我是学医的,会这个奇怪吗?还是说……”邢烟故意顿了顿,“在你眼里,我只会伤人不会救人?”
这顶帽子扣得大了,陆原下意识严肃皱眉,“不是。”
他承认,两人那样的初识让他很难将邢烟定性为良善,但后来知道了她的一些事,就能理解她的一些做法了。再后来,他对她动心了,于是她没什么是非观念,做事缺少分寸的种种缺点到了他这里,也会生出几番理由。
也许,连陆原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邢烟的容忍与偏袒,已经游离在他本来的底线之外。
邢烟见男人神色认真地想解释,轻笑了声,打断他,“好了,我知道。我这人呢天生心善,不光会救人,还免费,下次有时间我也给你扎几针。”
陆原见她眼神戏谑,也知她刚才的话只是玩笑。
他伸手帮她把一绺头发别到耳后,“我不用。”
谁知邢烟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年轻人,不要讳疾忌医。”说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移,“放心,我多帮你扎扎太溪穴,保管针到病除。”
陆原的脸色倏地绿了。
他也是练招的,自然通晓人体穴位。所谓太溪穴,主的便是滋阴益肾、壮阳强腰……
而那个戏谑完他的小女人正微挑着红唇笑,偏生她神色正经严肃,仿佛一个真的在殷殷嘱咐病患的老大夫,只有一双眼睛莹润流转的,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下身。
陆原嗓子眼里仿佛烧了把火,烧得他想要把这个作死的人儿按进怀里,像昨晚一样狠狠堵上她那张小嘴,可现在青天白日,陆原只能俯身逼近邢烟,贴着她耳朵灼热地呼吸,“我没病!”
“哦……”邢烟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她慢慢曲起膝盖,蓦地往上一顶,眼睛转了下,“确实呢。”
陆原猝不及防被她攻了下盘,险些岔气。邢烟耳尖地听到了男人即时吞咽下的闷哼,她绷着足尖用膝盖在男人身下缓慢研磨,郑重其事得像在诊断:“不错,没坏透。”
“快放开……”陆原一手握着邢烟的肩,另一手按住她的腿,呼吸深重,连声调都不稳了。
但他也知道昨晚自己把人得罪狠了,所以也没真用力,只手背青筋隐颤。
见他如此,邢烟心情大好地偏头咬着男人耳朵道:“陆队长,以后要是没想好呢,就别来招我。我这人,报复心很重的。”
说完,邢烟撤回腿,对陆原笑了下。
看着邢烟迤迤然离开的背影,陆原蓦地松了口气,额上冷汗差点没下来。
他撑着帐篷缓了好一会儿,念及邢烟方才那毫不留情的力道,陆原不由苦笑:他的姑娘,可真不心疼……
而对于报复成功的邢烟来说,心情是好的没边。
虽然早知道陆原这人坚持的条条框框太多,不是一朝可撕破的,但鉴于昨晚他那一脚急刹车踩得实在太溜,反衬得自个儿放不下。所以今儿个叫她一点都不恼那是没可能的,她本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更何况某人昨天把她吊得不上不下后居然兀自退场了,有本事,就别对她升旗!
战晓雯看着邢烟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微笑,突然感觉后背毛毛的,还有点凉。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谁踢到铁板了。
……
下午时候,旅拍团决定再往里点,取些别样的景,说是队里有人发现在不远处戈壁滩上有古城遗址留下的痕迹。和救援队商量过后,王导答应天黑前回来,陆原作为领队,自然和他们一起过去。
战晓雯觉得待在营地也无聊,干脆也跟去看看,可邢烟对此兴致缺缺,说要睡午觉,战晓雯便没跟去,毕竟其他人她也不认识。
程果一行因昨晚车坏了,瘦猴正帮着维修换零件,也留在了营地。
“哗——”
一盆水直浇在沙子上。
正在对线的叶城和程果同时抬起眼,看向拧头发的孔眉。
程果先憋不住,“孔眉,你洗头了?”
孔眉恩了声,提了盆子就走。
“不是,你用矿泉水洗头?”程果扯下耳机,有点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昨天晚上帮你们推车,头发里进的全是沙子,不洗一下怎么行?”孔眉奇怪,“再说了水多的是,他们救援队的不带了一后备箱吗。”
“可那是用来喝的!”程果稍稍提了音量,谁知孔眉本就憋闷,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摔下盆子,“喝的怎么啦,不都是用来用的嘛!”
说完她就扭身走了。
“你!”程果也火了,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一旁的叶城忙劝和,“我看孔眉一大早回来就不太高兴,随她去吧……”
“她不高兴?她哪天高兴了,就她那大小姐脾气,大家都得让着她是嘛!”
“好了好了,果子……”
两人的声音在背后断断续续,孔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地走远,刚拐过一顶帐篷,就看见一男的正提着裤子,嘴里吹口哨。
孔眉蹙了下眉,当即转角就走。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声“欸”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