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我?我鬼迷心窍?”孟夫人像是不可置信,“我这么忙忙碌碌的都是为了谁?我每天觉也睡不好,挖空心思想着害人,你以为都是为了谁?!”
“是为了你自己。”
孟然站起来,冷静地凝视着她:
“孟家是贵族,是豪门,我们的财富虽然比不上秦家,但也足够一辈子都花不完。多少人不及我们,有多少人可能连果腹遮身都做不到。”
一步一步地,她慢慢逼近孟夫人,每走一步,孟夫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妈妈,我们什么都有了,你却还想要更多。”陡然拔高声音,她的眼中绽放出逼人的冷芒,“甚至不惜谋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连我,连你的良知都要牺牲!”
咚的一声,孟夫人靠上了冰冷的墙壁。
“我……”她的嘴唇颤抖着,一刹那面色惨白,“我……”呼吸沉重得好似风箱,终于,她吐出了饱满悲戚的愧悔:
“可孟家已经破产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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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末尾,发生在地月轨道的那场太阳风暴早已许久不被人提起,法院对孟家的资产清算也即将结束。
就在那场造成巨大损失的风暴中,孟家的航运舰队全军覆没。
拖着行李箱,孟然穿过草木扶疏的小径,庄园已经被抵押,过了今天,这里便不再属于孟家。
要说遗憾,自然是有的,谁不想做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但这遗憾在孟夫人的泪流满面中飞快消失,她还记得孟夫人颓然地滑落下来,瘫坐在地。
“家里已经完了,房子、古董、存款……什么都没有了。”
她失声痛哭:“我不想你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啊,小然。妈妈没关系,妈妈可以从头再来,可你从小就是娇宠长大的,要从这里搬出去,要跟着我吃苦,我不忍心……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受罪!”
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秦家头上。
“我没想过要用那些财产来东山再起,只是希望你做了秦家继承人的母亲,照旧还能无忧无虑。”
所以才有了这个计划,才有了这些愚蠢的念头。
嘴唇翕动着,孟然想说,可孟小姐呢?她的想法,孟夫人又有没有问过?
她是不是愿意跟着母亲一起努力,她是不是想屈辱又无奈地怀上一个孩子,继续做着笼子里的金丝鸟。
至少孟然不想。
她走过去,轻轻地拥抱住了痛哭的女人:“没关系的,妈妈……我在这儿,我跟你一起。”
“我们一起从头开始。”
“小姐。”
走到小径尽头,孟然看到了站在大门旁的女人。蒋姨拎着行李,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要回家乡去了吗?”
“嗯,今天就走。”蒋姨点了点头。
孟家已经无力再雇佣仆人,包括蒋姨在内,所有的佣人都被遣散。
握住她的手,孟然朝她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保重……等安定下来,我就去看你。从此以后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了,但你永远都是我的蒋姨。”
“好,好……”声音颤抖起来,蒋姨的眼圈又开始发红,“小姐,你长大了。”
她欣慰地,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你比以前更勇敢。”
是吗……孟然的心里浮现出那个人影,她什么都不怕,冷眼、讥嘲、失败,甚至是从云端跌落尘埃,她只是怕心变得柔软起来。
不知打哪里来的风,拂动起满地翠草。蒋姨离开了,孟然站在小径前,身后是即将抛却的过去,眼前是不知前路的未来。
沙沙,沙沙,她听到了树梢抖落的声音。一个踩着草地的脚步声徐徐行来,停在她面前时,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秦疏……”
他们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十来天的时间,就是身份的骤然翻转,天差地别。
但秦疏依旧像以往那样,毫无生疏地,朝她吐出仿佛天经地义的话:
“我想过了,上次的话,我不想收回。”
心脏一下子收紧,几乎是本能,她想移开目光。但孟然忍住了,咬着牙,她逼迫自己回视秦疏。
“还记得吗?我说的话。”
“如果你不记得,哪怕会让你有负担,我也要再说一次。”
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掉,蒋姨说她比以前更勇敢,但真正勇敢的人,其实是眼前这个人。那样认真,那样的义无反顾。
而她,她是一个胆小鬼。
“我很怕,很怕……”女孩眨了眨眼睛,唇含浅笑,她的声音轻得似乎风都能吹走,那笑容虚弱又疲惫。
“你知道吗,秦疏。如果在感情里,需要两个人各自往前走一步,我永远只敢站在原地。”
曾经有一次,她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但那最后,只有粉身碎骨。
“我不值得你这样。”她摇了摇头,便要转身。
但是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青年几步迈出,来到她面前,毫不动摇地攫住了她。
“你看,我不是走过来了吗?”
他忽然笑了起来,在孟然有些迷茫的目光里,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那笑和他以往的笑容都不一样,既不是冷淡的,也不是桀骜的,而是像高天里的星星,亮得动人。
“我不需要你往前走,因为我可以。”
“一步不行,那我就走两步、三步……不管有多远,我都能走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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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司机这么霸道,不投个珠吗【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