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时间,周幼里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服下紧急避孕药,又吃了两片维生素C。
她跟出租车司机报了蒋茴家地址。
向门口通报以后,周幼里反而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太过冒失了。
四年过去,万一蒋茴不记得自己了呢?
但蒋茴记得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女孩扑过来抱她,因为比先前高出很多,没扑到她怀里,把她撞得后仰。
好像四年的时间就这样毫无芥蒂地过去——
“阿姨,你回来啦!”
周幼里坐在别墅公园的亭子里面。
桌子上摆的是蒋茴的下午茶,意式咖啡,混着香草的味道。甜品架设计成了旋转木马的模样,冰淇淋球在冬天可以存放更久,很长时间里它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蒋茴说:“听冯致讲,您去国外进修了,也去了太久吧,我好想您!您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呀。”
周幼里听完笑笑。
她想她在一天之内穿越,身体还是四年前的身体,反而是面前的女孩,个头变高,五官长开了,脸上的表情却还和当时一样。
她问她:“……你和冯致,还有在联系?”
蒋茴闻言愣了一下。
女生抚摸颊边的刘海,“我们是同班同学呀,他没有跟您说过吗?”
“我还拖他给您寄过一封信呢!难怪没有收到回信!”
她说“他呀,他真是”的时候,周幼里本能地抬眼看她的表情,看到她面露羞赧,说到后面轻轻咬了咬下唇,举起咖啡杯掩饰。
周幼里知道,剧情还是发生了。
有点高兴,不必强行要求梁胥修改,又有些不知所谓的酸涩,她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面前女孩子一览无余的少女心思,爱意没有遮掩,第一反应是……感到难过。
这爱意灼得她眼眶发酸。
她想她写女主角,事实上,写的都是自己的期望人格。
像写一个理想恋人作为男主角一样,塑造女性角色,她希望自己也是那样的人:从小在爱里长大,生活中最大的波折不过是父亲出轨有了小三,父母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她此生最大和唯一的痛苦。再没有其他了。
如果她就是像这样长大,那她一定会变成十七岁那个周幼里,无理取闹,歇斯底里,想要梁胥,就闹啊,哭啊喊啊,发了疯似的拼命抓住他。
但她知道那只是,一个妄想。她从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知道自己拥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侥幸得来,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到底有多不易。
蒋茴问她,“阿姨,您怎么了?”
周幼里捂住眼睛。
“只是……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
想起她被他质问,你的爱如此廉价,那一刻,她是真的感觉到被看穿的惶然。
所以她口不择言,说的都是她内心所想,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差异,如果不是间隔一个世界,她侥幸作为高位者降临——梁胥又凭什么爱她呢?
她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值得。
蒋茴抱了抱周幼里。
“阿姨,我送您回家,我现在会开车啦。”
周幼里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们已经一般高了,她对面前的少女笑笑,“不用担心我。”
蒋茴把她送到别墅区外面。
回到家里,梁胥还没有醒来,她买了些吃的,放到冰箱里面。清洗干净灶台,又把精瘦肉拿出来放在一边,解冻。
处理食材。她准备做饭,刚刚打开煤气灶,梁胥醒了。
从房间走出,人站在周幼里身后,伸手抱住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
伸到她身前的手摸到她大腿,“你穿围裙的样子好性感。”
她用余光看他罩了件宽松的睡袍,两侧衣襟打开,露出健硕的胸肌,脸红着嘀咕。
他凑过去吻她,“说什么?听不清。”
她说:“别弄我那里…”
周幼里颤抖着靠在他身上,“我在做饭,你这样会把锅弄翻…”
他说:“那告诉我刚刚说了什么,嗯?”
她拿开他不规矩的手,勉强站稳,怒目有了媚态,“说你更性感。”
梁胥笑了。
身体贴着她的后背抖,周幼里快要站不住,“你还让不让我做饭了!”
他不管不顾地继续罩住她,咬着她耳朵讲话,“不做也好,只想吃你。”
周幼里被他羞得走不动路,推他到一边,“你变得好黏人。”
靠在旁边的柜台,梁胥懒洋洋支撑身体,他说:“像你以前一样。”
周幼里没有反应过来。
再次靠近,他留下极为快速的一吻,“现在你变成了妈妈,所以我换我黏你,好不好?”
触感转瞬即逝。
他靠在那里看周幼里背影。而周幼里说:“好。”
平静的,甚至于沉默的。
背对着他的脸上已经落了泪下来。
后来他们吃完饭,坐在房间里看电视,周幼里坐前面,他坐在后面揽住她的腰。
随手调出一个当红热播的偶像剧在看,屏幕上男女主角都很漂亮,周幼里想到这个世界里冯致接下来的设定,他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屏幕上的光照在两个人脸上,颜色变换着蓝紫。
其实梁胥也心不在焉,把身后的被子盖上怀中周幼里身上,遮住她的肩膀,把她手臂藏在里面,一直在捏她的手指。
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周幼里说,“明天星期一,你不去上课吗?”
梁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蓝光映入瞳孔,上扬的嘴角也镀了层灰蓝,他发出声音,问她,“你希望我去上课?”
周幼里说:“嗯……”
她在蒋茴那里打听到他常年不去学校,在偏移剧情的边线上,自己在外面开了公司,可能会考金融。
她有想好对应的台词,如果梁胥问她,为什么,她就说你需要文凭立足,如果他问为什么是那个专业,她就回答……
但梁胥只是说:“好。”
周幼里被他的手覆上胳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说,“那你,想要读什么专业?”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被映得紫,橙,黄,蓝,蓝色里人满脸森然,说的却是,“都听你的。”
没来由的,周幼里觉得不安。
但很快,不安闪过,梁胥把头埋进她颈窝。贴在她脸颊上,轻轻撒娇。
说,“那明天,答应我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