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以前都会被各科老师抢走,今年市里开始重视起学生的身体素质教育,高三的学生才得以拥有每周一节课的休息时间。
不过不去也没什么问题,体育老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想在教室刷题看书的人也有很多。
这次薛生白就不想去,这周在放学后打球打得都要吐了,但还是拗不过许印,只能捡起桌边的篮球跟他一起下去。
许印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说着午休时候看的球赛,从这家伙脸上找不到一点高三的紧张感,这都仰仗于他有一个好爸爸,就算考不过线也会有大学读,他们班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薛生白一边听着许印吹着詹姆斯的扣篮有多神一边想着放学后的晚饭,时不时回应他几句。
漫不经心地下着楼梯,前面几个才下了体育课的女生聚在一起,本想绕过她们,他却被谈话里的一个名字勾去了注意力。
“刚才我去厕所看见钟贞,她怎么成那样了。”
“听付媛媛说是不小心又被水淋到了。”
“谁信她说的啊!”
“就是,谁不知道她喜欢陆岩啊,肯定是……”
谈论的声音小了下去,接下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他把手里的球塞给还在手舞足蹈的许印,只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你先下去。”,转身就走。
速度快得许印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薛生白先是回了一趟教室,又跑出去,教学楼的每一层都有卫生间,刚才应该问问那几个女生钟贞是在哪一层。
没办法,他只能慢慢找,班级在的这一层没有,下一层也没有。
最后是在一楼的女厕所里找到她的,她的样子比想象里还要更狼狈。
少女抱着膝盖在墙角瑟缩成一团,像一只刺猬,几乎全身都被水淋湿。
他心里不自觉一抽,走到她面前,从上往下的俯视角度,他甚至能看清她因为湿透而变得透明的白色运动衫和淡粉色的肩带。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钟贞从膝盖里抬起了头。
就见薛生白侧过脸去,把手里一团红色的东西递给她。
她没有接,只是继续用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他下颚的弧度绷紧了,棱角分明而凌厉,密密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的嘴唇动了动,“衣服,才洗过的。”
她这才把目光移到他手上,那是一件红色的,属于他的球衣。
身上被水浸湿的衣服沉重而冰冷,钟贞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从他手中接过干净的衣服。
“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这句话,他走了出去。
薛生白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她就换好衣服走出来。
过大的球衣在她身上像条裙子,两条细白的手臂露在外面,他认出来右手臂上的一圈痕迹是昨天自己的杰作,这让他有些内疚。
更为惹眼的是薄薄衣衫下鼓鼓的胸脯,他只看了一眼又撇开目光,“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抢过她手里抱着的湿衣服,自顾自地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听见她跟上来的动静,回头看少女还停在原地,面露难色。
离得远了,薛生白才看见她一边不自然微微屈起的膝盖,像是磕到了什么地方。
“要送你去医院吗?”
她点头,然后又摇头。
“去医务室吧,那没人。”
钟贞看着他走回来,背对着她蹲下,宽阔的后背无声地向她发出邀请。
她没有动。
他也没有感到意外,淡淡地说:“再拖就要下课了。”
在让他背和会被放学后的同学围观两个选项中权衡,她自然选择了前者。
她覆上来的那一刻,那个在他脑子里压下去又会跳出来的念头得到了印证——她确实没有穿内衣。
“谢谢。”她在他耳边说到,声如蚊呐。
随着那声“谢谢”,她的气息落他颈上,类似于蚂蚁,或者毛毛虫,爬过的地方会痒,那种痒痒让薛生白觉得陌生。
这条去往医务室的路他从没觉得这么漫长过,她的长发被微风送到他脸上,润湿发丝时不时蹭着他,这个也让薛生白烦。不得不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学校的医务室很大也很空旷。
他找了一处空床位把钟贞放下来,在校医那登记完拿了一瓶消毒水和药膏。
他半蹲在地上仔细地去看她膝盖上的伤,她的骨头也长得细细小小,显出一点消瘦的伶仃美感。
伤口有点深,有几处嫩粉色的血肉翻了出来,表层的皮肉上还嵌有一点操场上的泥沙。
他皱起眉头,又去到外间拿了冲洗壶回来,作势要给她清洗伤口。
她躲了一下,“我,我自己来。”
没有理她,一把稳住她乱动的腿,端起水壶往伤处冲,冰凉的水触到伤口立马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薛生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等冲洗完又拿了纸巾给她擦干,随后一板一眼的给她消毒上药。
以前踢球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能处理得很熟练。
最初的刺痛过去,现在能感受到的更多是他的认真专注,他的手很暖,干燥的温度和自己冰凉的皮肤接触,两相对比,奇妙的感觉,她放在两边的手抓紧了手下的棉质床单。
确保完伤口的每一处都上好了药,他收回手,收拾起手边的药和棉签。
突然,钟贞看着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面色冷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看见自己大腿上的一片青紫的伤痕。
因为坐姿的缘故,球服下摆不经意间就被蹭上去,雪白的大腿和上面青紫的撞伤就暴露在空气中。
她反射性扯衣服去遮,却被他动作更快地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本以为他要问点什么,没想到薛生白很快就放开她的手,他站起身把药膏递给她,说:“涂一下。”
很快这件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钟贞呆坐了一会后把宽大的下摆全都揽到腰间,方便给自己抹药,新的伤光是碰上去都很疼。
涂到一半,门外响起他的声音,“还有你的胳膊,对不起。”
听到这话她先是一愣,接着细白的手指抚上手臂,上面的红印过了一夜已经褪去了很多,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她把下巴枕到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膝盖上,垂下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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