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玉树堆雪面如桃，沈玉起兴逗少年
清早棠梨沾了新露，在灼灼朝阳照耀下，与院外的桃花交织，依稀难以分清彼此。穿过树树白粉的梨花，看向院里提笔习字之人。
她身着惯常的月色霓裳，一把腰杆挺直如松柏，一粒阳光落在她的侧脸，疏淡的眉眼秾丽起来。
手中狼毫恣意挥洒，一副草书书法写就，沈玉莞尔笑了笑，口中轻轻地念道：“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念的是汉代的《迢迢牵牛星》，那首讲述牛郎织女的爱情诗歌。
苏珏拂开眼前的花枝，脚步微动发出咔吧脆响。
正念诵诗词的沈玉一顿，抬眸望向声音的来处，见少年羞涩地站在树下，一袭妃色锦绣衣裙，在堆雪梨花的掩映之中，说是人面桃花亦不为过。
许是此情此景难得，沈玉的心情颇好，笑道：“怎的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倒显得我这主人家小气了。”
盈盈浅笑以示回应，苏珏走至她的旁侧，欠身行了一个礼，顺势坐在石凳上，面色绯红地垂眸，呐呐地说道：“见小姐这般认真，苏珏不敢惊扰了。”
目光扫过少年涨红的双颊，沈玉搁下手中的毛笔笑道：“又不是在干什么正经事，打扰了便是打扰了，我没甚可介意的。对了，苏公子此次前来，找我有何事？总不能是来看我写字的吧？”
苏珏悄悄掀开眼帘，对上女子戏谑眼神，黑长睫毛颤动不止，掩盖他紧张的眸色。
妃色手帕窝在掌心，被他绞得皱巴巴的，可他依旧浑然不觉，眸光闪了闪说道：“苏珏好不容易来一趟临安城，想去看看城中的胭脂铺，可，可我人生地不熟，担心万一找不到回沈府的路该如何是好？只得……只得求求小姐您带我去了。”
沈玉嗯了一声答应，眼底爬上几抹兴味，倾身撑在石桌之上，凑近他的耳畔说道：“苏公子，难道是我脸上沾满了墨汁，让你不敢看我了吗？为何总不愿抬头看我呢？”
感到耳廓传来的热气，苏珏顷刻两腮红透了，一对白玉耳朵动了动，染上丝丝好看的绯色。他蓦地扭头面朝对方，一片柔软划过他的脸颊，害得他口中娇呼一声，连忙捂住自个儿眼睛，窘迫地恨不得钻到地下。
“沈小姐，你，你怎么靠过来了呀！”他羞恼地抱怨道。
沈玉讪讪摸摸嘴角，却又见他这般羞涩，逗弄之意再度兴起，挑眉说道：“苏公子作何捂住眼睛？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了么？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
少年放开手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意思，好似在说你怎么能这样，明明就是你的过错。
沈玉故意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十分无辜，随即捏住对方的下颌，作势要往眼睛里吹气。
一缕清凉吹过眼睛，苏珏杏眸扑闪两下，澄净的眸子泻出水汽，水雾缭绕煞是漂亮。
看着女子噘起的红唇，娇艳欲滴饱满滑嫩，好似午夜盛放的蔷薇，美得令人心笙摇曳。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仿佛林间住了一头小鹿，在溪水与岸边来回跳跃，在绿地与花丛上下翻动。
伸手捉住女子衣袖，他声音娇怯地说道：“好了，已经好了，不，不要吹了。”
“真的，这次不会再捂眼睛了？”沈玉有点小坏地笑道。
苏珏注视轻笑的女子，红红的眼睛眨巴眨巴，心下一狠贝齿紧咬，趁其不备，一口吧唧在她的红唇上，随后敛眉抿抿唇说道：“小姐，我的眼睛不疼了，咱们赶紧去胭脂铺吧。”
她是被人偷吻了？不对，应该是光明正大地吻了？
她一脸懵地摸摸唇瓣，待她抬眼看向对面，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徒留一句娇软男音，在风中送入她的耳朵。
“沈小姐，我去外面等你了。”
她这是阴沟里翻船了？还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舔了舔唇瓣遗留的香软，哭笑不得地晃晃脑袋，沈玉收拾好桌上纸笔，而后叫人备马车出行。
“苏公子，这柳谙街是专门经营胭脂铺的，各种各样的胭脂应有尽有，最负盛名的莫过于玉染斋的胭脂，前方就是，公子不若去瞧瞧？”
柳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空中浮动丝丝缕缕暗香，除却做生意的小二姐，来来往往皆是男子。红黄蓝绿白五彩色，在街道内迎风招摇，宛如一只只花蝴蝶，在巷道四处飞舞停驻。
嗅到熟悉的清香，苏珏心下很是欢喜，说道：“那便有劳沈小姐带我去瞧瞧了。”
“哎呦，两位客官，你们看点什么？我们这儿又新来了一种胭脂水粉，极受临安男儿的青眼，公子可否要看看？”玉染斋的小二姐招呼道。
苏珏看了眼沈玉，朝小二姐点点头，说道：“就要这个吧。”
小二姐是个爱说话之人，一面取出压箱底的胭脂，一面习惯性地吹捧道：“苏公子眉眼可生得真好，皮肤又白净，用这种桃粉色的胭脂最是适宜了。哎哟，说来这胭脂的来头可大了，是苏州一家独绝的苏家胭脂铺做的，虽然有点小贵，但是香气好闻，触感滑腻，用上去一整天都不会褪却，我家夫郎用着也挺好的。”
“……哎，就是最近苏家好像犯了事，这胭脂不产了，否则必将风靡整个临安城！”
听到小二姐后面的话，苏珏只觉心口酸涩，紧紧攥住手里锦帕，一双杏眼泪水莹莹，又被他竭力掩在眸底。
只要勾引沈玉行了云雨之事，她定会竭尽全力营救阿母的，他心中安慰自己道。
见少年倏地眼圈泛红，沈玉上前握住他的指尖，面纱后面的绯唇轻勾，温和地开口道：“小二姐，要两盒这样的，还有其他的么？再给我们取来瞧瞧？”
昨儿个沈嬷嬷派人通知，说是今天兴许主子要来，她起先还不大相信，但结合此人的言谈举止，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身材，她想此人便是主子了。
小二姐的眼珠子滴溜转，瞥了眼面罩白纱的沈玉，又看了眼温婉的苏珏，颇有眼力见地笑道：“好嘞，小姐。不过啊，我们这里可跟其他胭脂铺大有不同，是可以试用的，是否先试用再定下，免得到时候发生纷争闹到官府去就不好了。”
想到自己的勾引大计，苏珏回握沈玉五指，说道：“有劳小二姐带路，让我试用一番了。”
“这边请，公子可算是有福气喽，竟让妻主带着来！”小二姐说道。
走在后面的沈玉闻言，忽而起了捉弄之心，笑道：“伙计说笑了，我这未婚夫郎头一次到临安城，若是我不带着来，万一走丢了那可怎么办？”
苏珏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楼梯间，幸亏身边女子的搀扶，方得以幸免于一难。沈玉捏捏纤细腰肢，含笑的眸子凝睇少年，低声笑道：“该小心些走路才是。”
他被捏得腰身酥软，立时倒在对方怀里，抬起一双秋水妙目，幽幽怨怨，好似在控诉在抱怨，又含了一股子情意，缠绵悱恻勾人心魂。
触及女子眼底笑意，全身好似热水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他干燥地舔舔唇瓣，情不自禁地拥住她，踮脚吻在嫣红唇珠，娇娇细细地喘气说道：“妻主，我的妻主，你会拉住双玉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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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一直觉得在爱情中应该没什么势均力敌的，有人强势就必定有人弱势一点，不然就维持不了一段关系。对于年龄大于自己谭秋白，沈玉会下意识去依赖，因为她不是铁人，她要承担沈家的家业，呵护沈以筠和其他人，但在姐姐谭秋白面前，她像个孩子，所以她喜欢在他面前卖萌撒娇，但在苏珏面前，这样一个温柔可人，事事有礼有节的未婚夫郎，大家打破他的正经脸，看他脸红红的，应该是作为沈玉的一种恶趣味吧！ 还有一个，希望大家不要以现在的目光去审视苏珏，他是一个女尊男子，出嫁从妻是他的本分，他从小就知道沈玉是他的妻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