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十七个春秋,曾经的沢田纲吉多了些成熟,少了些稚嫩,只是与曾经见到的十年后的他,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身边的守护者们一如既往,没有因为热衷的拆迁事业而缺斤少两,反而一个个更加的活力十足,整天无时无刻不在搞破坏,这让沢田纲吉欣慰的同时,也隐隐得感觉到些许胃痛。
如果,他们能安静一些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一年后,应验了。他的守护者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庭,就连云雀学长和六道骸,都遇到了他们喜欢的女子。看到他们如此的情况,沢田纲吉感觉高兴的同时,却是愈发苦涩。
大家,已经离他很远了。毕竟,在这彭格列里,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以前的亲密就像过往云烟一般,消失不见,只存在在回忆里。甜蜜的回忆,就像是毒品,上瘾了,就再也离不开,偏偏沉醉其中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忘怀。他想,他已经老了,在这十八岁的春天靠着回忆往事来虚度剩下的岁月。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窗外的百灵鸟寂寞地歌唱,窗台上飘下来清脆的绿叶,风一吹,又打个转飞远,沢田纲吉靠在厚皮椅背上,沉沉地叹了口气。里包恩早已辞去了彭格列的事务,专心致志当他的杀手,偶尔回来,也是不久就离去。这硕大的城堡,只是他曾经亲密的同伴和老师短暂停留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无人之所,冷暖自知。啧,他淡淡地笑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大家还活着,那么开心,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不会再有任何了。
沢田纲吉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是一天过去了,又是一个人的一天过去了。不知道何时,开始盼望那些会议或者是家族宴会,因为那样,自己就不会再是一个人。总归是寂寞了……换好睡衣躺到这一个人滚来滚去也绰绰有余,如今却显得多余的柔然床铺之中,他慢慢进入了梦乡。梦境里有他存在的一切,从小时候开始,父亲,母亲,自己慢慢长大,变成废柴,然后结识了狱寺阿武他们,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梦境中轮番上演了一遍,他浅浅地笑了,陡然,他的所有都被替换成了一个女孩子的曾经,从出生无父无母,到磕磕绊绊作为孤儿长大,她就是他。
他变成了她。
上田若叶清醒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她发现自己不一样了,头部的痛感让她复又躺回到窄小的石床上,她一向坚强,但这样的剧痛却使她面色发青,嘴里亦是透出些许□□之声。不可思议的画面一个个冲刷着她的灵魂和记忆,到最后,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满身都是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时,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她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面部展现出吃惊的神色,咦,奇怪,自己一直是女孩子啊,为什么看到胸部会这么吃惊?不,自己一直是男孩,自己是……
是谁呢?自己是上田若叶,不,自己是……到底是谁呢?
完全想不起来啊。
破旧的钟表一个劲儿慢悠悠走着,上田若叶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再次看向空无一物的厨房,不行,现在没工夫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必须尽快赚钱,否则在这意大利境内,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她从小就被扔到这里的小巷道内,凭着孤儿院养活一直活到现在,但她已经长大了,没有人领养的上田若叶,孤儿院自然不会再收留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所有的父母都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而不愿意收留她的,他们说她的脸带煞气,一看就脾气不好。
确实,她的眼睛虽然是凤眼,却又大了些,还带了抹凶煞之气,难怪没有人愿意要她了。
算了,不要也罢,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她根本就不需要家这样的东西……切,若叶恶狠狠地擦了擦眼角,转而用冷水洗了把脸,继续往市区寻找工作。今天运气很好,基里奥内罗家族竟然在招女佣,而且价格不菲,上田若叶仔细地掸着衣服上的灰尘,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才在这条漫长的队伍中站到了最末位,相比起意大利女人的身高,身为日本人的上田若叶实在是显得太矮小了。但对自己的力量和耐力非常有信心的若叶表示,这份薪资优渥的工作,她一定要拿到。
本来以为会过很久的若叶忽然发现前方前来应聘的女士们都在离开,顿时有些惊慌,打听到对方已经招到足够的人之后,更是憋足了劲儿往里面冲。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这份工作,她一定要得到。为了……为了什么呢?慌忙冲到正往里走准备汇报的管家面前,坦言自己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并给他表演了自己拎三张桌子也丝毫不费力后,管家开始考虑起来。后面的女佣们小声笑着,打量着上田若叶老土的穿着和那根本不似女人的长相。
身为女佣却像一个打手,谁会要啊!
归结起来就是这样的意思。
上田若叶并没有理睬他们,在她的人生中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既然跟她无关,又为何要在乎他们的话。
“既然如此,就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花园的花朵都修剪一下吧,合格了,我们就聘用你。”管家的回答飘入耳朵,众所周知,基里奥内罗的首领酷爱花朵,那花园更是十分庞大,其中花卉缤纷复杂,常人若是修建不得当,恐怕就凭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孤儿,死了都没有埋尸的地方。“好。”她这么答应了,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饿着肚子的上田若叶提着沾染泥土的工具来到花园,当手碰到那一束束灿烂而芳香的花朵时,一段记忆悄然而来。
“阿纲,你看,这朵红玫瑰开得真漂亮,如果送给她,她会答应我的求婚吗?”虚无的身影挠着脑袋尴尬地笑着,上田若叶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脸红的温度,她想,她大概是触摸过的。
“……”自己说了什么,但听不到。
“啊哈哈哈,阿纲也这么觉得啊,如果我求婚成功,明天我就把她带过来介绍给你吧,怎么说都是好朋友呢。不过狱寺那家伙竟然先结婚了,啊,输掉了输掉了啊~~~”男人的语气还带着尾音,听上去非常逗,但若叶却想哭,也许是受到记忆里那个人的渲染吧,尽管想哭,却还是强撑着憋出一抹笑容。
“祝你幸福……”上田若叶轻柔地抚摸着花瓣,嘴角牵扯出大大的温暖笑容,眼睛里却含着湿润,那是一种温柔的美。
露切就在二楼观赏着自己的花园,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孩子时,情不自禁就把视线收拢在了对方身上,而且怎样都移不开。当看到那有些凶恶的眼神透出一股缠绵的温柔时,露切更是捂住了嘴差点哭出来,为什么,一个人的笑容会带着那么明显的悲伤,她为什么,还要笑呢?露切想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心脏砰砰的跳动,她推开门向着花园走去,双手狠狠地饺在一起,那个孩子,也跟自己一样,经历过什么吗?
她为什么在自己的花园?
“你好。”当听到这声暗含喘息的温柔招呼时,若叶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周围,确定那个戴帽子的女人是在招呼自己时,还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第一次听到如此平常,甚至有些欣喜的招呼,就像是老朋友一般,让上田若叶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她放下水壶,“请问您是……”别怪她不认识基里奥内罗的首领,露切本来就深居简出,一切都交由其他人打理。能看破未来的她,本身就不需要出面一些不太重要的场合,更何况,基里奥内罗的家族名声早就打响,又岂是需要她来镇场面的?
“我是露切,请问你是在花园里做些什么呢?”露切扶着大肚子往她这里走来,看到这竟然是个孕妇,上田若叶立刻上前挽住对方的手臂,借以支撑露切的身体。“我是来应聘女佣的,但是因为人数够了,我又非常想做这份工作,所以拜托总管给我一个机会。”她看了看这满园芬芳,“只不过被花园的美景吸引了,刚才是我忘记了工作,嘿嘿。”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露切一听,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拉着小姑娘的手朝着大厅走去,上田若叶看了看身后的花园,“我的工作还没干完……”
“就当是陪我散心吧。”露切笑了,笑得是那么好看。若叶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她默默扭头红了脸蛋,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切忽然很想拥抱对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思,明明才是刚认识的人而已,她甚至还不清楚对方叫什么,但是这种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友的感觉,着实不错。
到了大厅,管家率先迎过来,看到露切时笑容满面,再看到露切后面的上田若叶时立刻严肃起来,露切伸手示意,“以后这孩子就是我的贴身女佣了,至于剩下的这几位,就负责平常的事务,不用往我这里送了。”
“这这这……”管家吃了一惊,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迅速闭了嘴,行了个礼后就带着那些不甘心的女佣们齐齐离开了此地。
露切转头看向有些惊讶的少女,“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露切,现在基里奥内罗的首领,原谅我刚才没有说,实在是觉得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可说的。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上田若叶,可以请问您吗……”很明显,若叶的眼神里带了明显的警惕,如果是她用劳动换来的报酬,反而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但这份忽然而来的恩情,却是若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更何况她跟眼前这人完全不熟悉。
“是说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露切早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不愧是她看上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是可以预见未来的,我早就知道你会来到这里……”然后,不是成为女佣,而是成为我的朋友,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不然她的小姑娘就该被吓跑了。
“原来是这样。”遇到别的情况上田若叶自然会警惕,但既然对方可以预知未来,知道自己会成为女佣这件事,对自己好也就没什么新鲜了。她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吗?”她看向那位管家离开的方向,然后回头,“而且,请问这里可以提供我食宿吗?如果不提供,我可不可以提前预支半个月的薪水呢?”实在是几个月以来,一直买着最便宜的干面包吃,为了身体着想,她想给自己买点蔬菜。
露切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担忧,是啊,这么瘦弱的孩子……眼神却那么亮,如果可以点燃火焰的话,这孩子一定拥有最明亮的大空火焰呢。“你是我的贴身女佣,自然住在离我最近的佣人房间,平时跟我一起进餐就可以了。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女人又笑了开来,是那么圣洁和明丽,上田若叶再一次看呆,然后回过神,“嗯……”
“那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回家拿些行李呢?”露切又问她。这么一问,若叶踌躇了一会儿,仔细想着那间窄小的屋子里有什么值得带走的,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个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没有属于我的。我来到这里,就已经把行李都带齐了。”上田若叶一身灰褐色的灰袍子,脚底一双虽然擦的还算干净,但依然就是穷人的补丁鞋,全身都标志着她就是个穷鬼,但眼神里却满是不屈的斗志。
这就是露切看到的。“嗯,你拥有的行李,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只要带着它,无论去哪里,都可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若叶愣住了,“这是预言吗?”
“是的呢。”
“我的幸福,已经实现了。”上田若叶哭了出来,“就在我的脑海里,我告诉自己,我很幸福,可我还是想哭,这大概也是一种变相的幸福吧。”
后来,上田若叶真正在基里奥内罗任职首领的贴身女佣,活计并不多,无非就是打点好孕妇露切的一切生活起居罢了,这对于孤儿出身的若叶来说,实在是一份再轻松无比的工作。每天早上五点,她要起床为露切做准备工作,然后叫醒首领大人,并为她端来丰盛的早餐,之后是一起去花园闲逛或者是陪着露切在房间里看书聊天,午饭过后,偶尔露切会参加会议,贴身女佣自然不方便出场,闲着无事也只能为露切的屋子清理一番。
有一天露切回来之后,对着上田若叶的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孩的身子后,询问着,“若叶,你有学过近身格斗术或者使用过枪械吗?”带着几个基里奥内罗的家族成员虽然可以起到威慑效果,但年轻的露切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也许是心理原因,她更希望身边的是贴身女保镖,于是再一次的,露切想到了某个甚至还未成年的少女。而且也许是直觉也说不定,她觉得若叶很强。
正在打扫花瓶的若叶闻言转过头来,放下扶在桌子上的右手后,将抹布搭在窗台上,望了望自己的身体,“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枪械我更是没有碰过。”虽然她是孤儿没错,但活过来的这许多年也就是曾经小偷小摸,或者跟抢食的男孩子大打出手过,若是在黑手党面前,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上得了台面。她皱起眉头,衬托地眼神有些恐怖,“怎么,露切,有人欺负你了么?”头一个对她好又这么温柔的女性,若叶早把她纳入自己保护的圈子内,听闻露切可能受到了不好的对待,只觉得拳头发紧。
说起来,上次打架是什么时候来着,都不记得了。尤其是在那次脑袋彻底混乱之后,很多记忆都成了一锅粥,不过反正她过去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片段。
“嗯?不是的,若叶,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出任我的贴身保镖呢?毕竟我跟你最熟了,而且周围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我感觉不舒服……”孕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若叶看来,挺个这么大的肚子,早就该卧床休息了,而不是去参加什么没必要的会议,不能因为她是首领就这样罔顾自己的生命啊!这样一想,不合时宜的记忆又随之被触发,接踵而来。
“草食动物,你是想累死自己吗?”在办公室里汇报完工作的男人,背靠着墙壁,话语里却带了一股肃杀的气氛,“哼。”想说什么的嘴蠕动了几下,随即改而换成高傲的冷哼。桌后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短暂地停下了手里还在工作的笔头,抬头目光温柔地看着男人,“云雀前辈,这些都是我今天的工作啦,以前就是这么多啊,没有前辈想象的那么严重呢。”他的笑容中,掺杂了那么微小的苦涩,谁都看不清楚。
大家都要成家立业了,自己怎么忍心再把他们叫过来工作,看着他们和家人那么幸福的模样,怎么忍心让他们过这样的生活……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的后背僵硬片刻,转瞬离开。
棕发男人复又低下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很快,一阵雾气袭来,男人叹口气,“骸,别玩了,有事吗?”
“哦呀,我来看看某个自己作死的男人,在怎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呢,彭格列,你这是在打算弄坏我未来的身体吗?”留着怪异发型的剪影显现出来,依旧是看不到这些人的全貌,“这可不行呢,彭格列,小心我梦里再去找你哦。”
“骸,这不是你的身体吧……不过,你真的打算要这具身体吗?”这是一幅认真的口吻,认真到严肃的程度,被称呼为“骸”的男子呆愣片刻,又化为雾气消失了,一边嘀咕着,“讨厌的彭格列。”
是啊,自己是讨厌的,彭格列也是讨厌的。不过相信他,很快,很快的,他的朋友们就可以脱离彭格列,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了,一定会非常美好的,是让人想起来,就不禁心里发酸的美好……吧。
记忆过去了,上田若叶还处在迷蒙的状态中,她的心真实感受到了那样剧烈的情感,心疼地好似无法呼吸,仿佛下一刻眼角就会满溢泪水,眼前模糊一片,还能看到好友们逐渐离去的背影。不要走……请你们离开……别走,别剩下我一个……请大家过想要的生活吧……这两个念头交相出现,若叶感觉呼吸急促,心痛地无法自已。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面临这个抉择,大概也会跟那人一样吧,放手,是最好的成全。
“若叶,若叶?你怎么了吗?”露切捂住了嘴,眼前女孩要哭不哭的表情着实吓到她了,明明刚才还好好,是自己说了什么吗?“我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毕竟若叶安全才是最好的,请不要放在心上。”她以为女孩子害怕了,什么枪啊格斗啊,一个没经过训练得女孩子怎么能经受得了这些?露切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可是又觉得这样安排再正常不过。自己看着的,到底是谁呢?
从回忆里迅速脱离出来的若叶擦干不小心从眼角挤出来的液体,严肃着表情,“没问题,请训练我吧,我也想为保护露切出一份力。”
然后,两人就来到了基里奥内罗的地下训练场,一个黑衣男人带着几个个头稍矮些的走了过来,说是要先测试一下上田若叶的实力。若叶眨眨眼,看着那虎背熊腰的黑衣男人们几眼,再看看自己这瘦干吧条身子,有些犹豫,但看看露切的笑容,立刻大义凛然起来。为了心目中的女子,拼死战斗吧,少年!
咦,少年?还没从奇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面的男人竟然率先猛攻,从没遇到过这种阵仗的若叶此刻出奇冷静,面目冷然,双眼微微眯起,一股煞气蓬勃而出,单手拽住那人的腿再用力踹其小腹,对方砸到另一人身上后,若叶迅速转身,头微微后仰躲过射过来的小刀脚尖旋转,单手猛劈地面,裂开的口子逐渐扩大,黑衣人趔趄一下,被若叶抓住机会进攻,一个拳头正对前胸,男人飞出,女孩头都没回又是一个后踢,另一个黑衣男倒地。
这也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茫然的上田若叶双眼逐渐清明,看了看周遭的状况,再看看自己的双手,陷入了一种名为无语的氛围中。自己……有这么厉害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刚才的一切就好像自然而然去做的一般,明明她根本没接受过正统战斗的训练啊,这是怎么回事?领头的黑衣人满脸黑线地看向自家首领,“boss,这就是您说的三脚猫功夫吗?”
露切掩住嘴笑了几声,“抱歉呢,哈里森,她自称这是三脚猫功夫呢。”
男人顿时脸庞布满青筋,捏起拳头看向场内,“我去跟她会会。”露切潇洒挥手。
一分钟后,男人扑街,西装上全是脚印,这回是若叶在试探自己的力量,结果却发现,这好像真的是自己的本事,不是突然灵光一现,也不是被传授了盖世神功这样的神奇经历,而是下意识地,掩盖在她所有潜意识底下,漫不经心就使用出来的力量,是她自己日积月累修炼出来的……
可关键是她哪来的日积月累啊!
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发愣,后来被露切直接领走了,升级为私人保镖兼助理的上田若叶还依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若叶果然很强呢,我就知道自己的眼光绝对是正确的。”没有说是自己的预见的未来,而事实上,她也没有在这些事上预见过,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若叶带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她想,最可惜的是,若叶不是个男孩子,不然……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里面有另一个生命鲜活的气息。现在他们已经用过了晚饭,正在露切硕大的房间内休息,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天色发呆,一个人品尝着茶水。“若叶,我烤好的小饼干,不来些吗?”
“嗯,就来。”收回凝望云朵的视线,若叶拉开椅子坐下,首先挑选了牛奶味道的,她不太喜欢巧克力的苦味,就好像她一辈子不会喜欢咖啡的凝神味道一样。露切一直保持着笑容看着她,直到……
“谁!”如临大敌,根本没有感觉有人靠近的情况下,若叶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那是大脑深处传来的警示,强烈的预警,让她全身战栗,推开座椅环视四周,可这里什么都没有。露切有些疑惑,但随即想到什么大惊失色,脸上表露出苦闷和悲痛,虽然很快消失于笑容之下,但残留的泪痕和抚摸在肚子上频率越来越快的双手,还是让若叶注意到了异常。
窗帘微动,桌布扬起了角度,茶水四散着涟漪,若叶轻轻蠕动嘴唇,“露切,你知道了什么?”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若叶的眼神带着罕见的脆弱和摇摆不定,那是一种深深地,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表露出来的苍白姿态。若叶知道自己帮不了对方,可是……她随即向后猛踢一脚,衣柜应声而倒,一个人影迅速窜到了另一边,那是一位带着面具的男人,笑容异常的恶心,从刚才开始,露切就默默地开始哭泣,仿佛知道结局一般。若叶没了劲头,保持着绝对的警戒姿势面向来者。
“真是奇特啊,这个平行世界。”男人优雅地开口了,“从未遇到过这样特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这话问的是她,若叶紧紧地皱起眉头,却又不得不回答,“上田若叶。”
男人感兴趣地大笑几声,“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然后若叶就感觉场景飞速变化,一眨眼,她就到了房门外,面前是“噗通”一声关上的房间门,而且似乎加了结界,任凭若叶在外面哪个角度偷听,都什么响动都听不到。灰心丧气的若叶坐到了阶梯上,回想着两人很是奇怪的态度,心下起了计较,难道露切对自己好也是因为某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吗?可到底是什么事,而且露切的状态,和那个男人的不可一世,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样神奇的力量!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过于生气,她猛然站起身,朝着墙柱就是一拳,斑驳的裂痕蜿蜒而上,碎片簌簌掉落在地,几个女仆经过,看到了此刻状态的若叶,都吓得浑身哆嗦,转身就逃。若叶当然知道自己凶恶起来的表情,人见人怕,就因为这双带着凶光的眼睛,哼,又不是她愿意的!作为一个孤儿,怎么可能天天笑着被人抢东西啊,当然是要吓跑或者打跑对方,只不过……
门轻轻打开,若叶怀疑地先探进一只脚,伸出头看到那男人已经消失后,迅速跃到了女人身边,她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叫她也没有反应。若叶心里着急,可这也不是办法,也就等了起来。良久,露切缓缓转过身子,“抱歉啊,若叶,最近我们可能要到其他地方住一段时间了。”她没有说,对着自己,她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但若叶不怪对方,她想,那件事,一定痛苦到必须要露切一个人来承担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若叶攥紧了那双布满冷汗的手,感觉着堆放内心里的悲哀,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谢谢,呜呜呜,谢谢你!”露切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脑袋埋在若叶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很痛苦吗?很痛苦吧,连倾诉都做不到的事,肯定相当痛苦吧。她静静地环抱着女人,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液体湿透胸前衣物时的温度,心里更是激荡不已。刚才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露切会遭遇到怎样的事,自己又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变故。那个男人露切好像认识,可那男人似乎也认识自己,莫不是又是里世界的人物吗?拥有奇特的能力?可是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不明白,便抱着已经苦累了的露切回了床上。
“晚安”,她说,然后拉上了帘子,无论怎样的困境,两人在一起,一定可以度过的。若叶这么坚信着。
那是一座远离基里奥内罗家族所在驻地的空岛别墅,地处偏僻,周围更是鲜少有人类踪迹。被保镖们开车送过来后,露切就吩咐他们离开了。目送着那伙车队走远,上田若叶不解地看向盯着天空若有所思的女人。那一次的谈话内容她并没有问,因为问了露切也不会说,她不做无用功。但现在她不明白了,面对这空空如也的房子,露切到底是打算做什么,才能让两人住进去?只有简单的家具,难道是要睡在床板上吗?
若叶十分无语,为什么不让那些保镖把这里收拾好再走,虽然她也可以干这些活,但仅凭她一个人,一天时间是整理不好的,更遑论现在已经是下午的某个时间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啊。于是她轻轻咳嗽了几声,终于唤醒了某位一直在发呆的女人的神智,“咳,露切啊……”她欲言又止,眼珠子左右乱转,想让露切自己注意到他们现在面临的窘境。可惜某位比较天然的孕妇想当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边整理着头发,边开口问着,“怎么了吗?是不习惯离开本家吗?可是这里……”
上田若叶慌忙上前一步打断对方的话,用手指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后面,“露切,咱们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今晚上睡哪里啊?”
露切反应过来,立刻笑了,“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会让保镖们帮咱们整理好……的。”在回头却是一望无际的阴暗树林,没有半丝人影时,露切疑惑地眨了眨眼,“他们人哪里去了?”很明显,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露切完全没意识到她到底曾经做了什么,现下这是什么情况,一向稳重的基里奥内罗首领现在在扮演一个蠢萌的角色啊。若叶挠挠脑袋,她就知道,昨天的那场谈话给露切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大到露切无法掩饰,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她自己的生活。真是够呛啊。
“要不然,我再让他们拿着东西过来一趟?”露切看起来也有些小纠结,抱着肚子的手指紧了紧,大概是没想到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女人看起来稍微有些不安。
若叶打断她的话,“不用了,你先在屋子里干净些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去临近的城镇买些生活用具,会尽快回来的。”虽然对于把露切一个人放在这里非常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基里奥内罗的那些人恐怕还要半天才能开车来,更何况还要购置家具,太麻烦了,而且她讨厌等待的感觉,所以干脆一个人干!总之,先把露切必备的物品配备齐了再说其他的,自己睡在哪里都不碍事。露切可是孕妇!
就这样,以着平常绝对到不了的速度飞奔在茂密田野间的若叶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乘着风到了满溢着花朵的小镇边,看着镇里活力四射的景象,她也不禁叹了口气,赶紧购置好必须的物品后,在店主不解和惊慌的眼神下扛着完全把她整个人遮不见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这还只是孕妇需要的东西,其实她还能再买些,但是……钱没有带够。算了,下次再来就好。
回去的路上慢了不少,不止是要背着货物,还要处理尾随而来的不良人士,可其实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收拾掉这些杂七杂八的杂鱼货色后,眼看着太阳西斜,慌里慌张地回到小别墅,就看到一楼已经整理干净。孕妇女士冒着汗,坐在窗台边吹着晚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放下肩上的大包裹,轻轻走过去,露切忽然回过了神,先是露出大大的笑容,可若叶看到这笑容自己却笑不出来,露切从来都是这样,一遇到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痛楚,就会用尽全力微笑。
想骗过谁呢?
“露切,我去把主卧收拾一下,一会儿你上楼休息吧。我来做晚饭。”露切听了后,也没露出反对的意思,看来真的是累坏了。若叶自责不已,一股脑把新买来的棉被床单褥子被罩茶杯茶碗地毯毛巾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后,分门别类摆放好,先彻底把二楼打扫了一遍,再给露切铺床,尽管觉得自己没干多长时间,但露切已经在下面睡着了。夜晚风凉,若叶关了窗户,将露切抱到主卧放置好,才安心地关了房间门继续收拾楼下的一堆杂活。她却不知道,一直背对着她的露切,终于是蒙着被子哭了出来,细小的呜咽声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她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到只剩下哭泣的时间,别无所有。
身为首领,身为大空,她必须做到的一切,就是不能放弃。她还有必须去引领的一群人,那样的他们,同样是那么的可怜。
上田若叶哼着歌,把厨房收拾一遍后,再把新买来的家具摆上,总算是看起来像是一个家了。暗自决定明天买些装饰品和植物装点一下这显得有些阴沉的三层别墅,她慢悠悠来到了露切之前躺着的地方。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灯火阑珊,被寂静包围的喧嚣都市,就在遥远的彼方。她从那里来。回想起之前的人生,若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是这么好运气,不光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更是得到了自己想也想不到的力量,让人感觉……胆战心惊。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还有那些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脑袋又骤然疼了一下,她一个不支撞在了柱子上,另一处的疼痛让她迅速从昏迷中醒转。兀自眨了眨眼,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女孩子?
不,这样的疑问之前已经有过了,到底是为什么要对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身体这么怀疑啊。心思斗转千回,她却是再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这真的是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身子吗?难道不该是男孩子?上田若叶……若叶,这是谁?自己的名字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真的想不起来。若叶昏昏沉沉地扶着脑袋,眼前的灯火通明变成了一个个像素形状的方块,拼凑开来又四散分裂。
之后,她睡着了。
“kufufufu,可恶的彭格列,你就这么睡着了吗?”梦境里,有人的说话声,若叶慢慢转过身子,金碧辉煌的大厅内空空荡荡,说话声从二楼传来,不知道为何,忽大忽小,像是人掩盖着情绪的声音,似喜似悲,似嗔似笑,像个蛇精病。若叶难得的挑了挑眉,既然知道是在梦里,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不过这栋屋子的风格,却是着实熟悉,熟悉到她甚至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往哪里走。肖像画妥妥地按顺序放置在正中央的墙壁上,正上方是一枚硕大的家族徽章。
“彭格……列”,读出了这样的意思,若叶感觉一阵眩晕,但他不打算理会,只是匆匆忙忙走上楼梯。依然是空空荡荡仿若所有人都已搬离的走廊,透着沉静和幽深,若叶单手按着墙壁,小心地挪动脚步。地面光滑如玉,被擦拭地锃亮,稍微低头,就能看到自己那张带着些好奇和犹豫的脸,她还穿着那身睡衣。这个梦实在是太离奇了。
一个黑衣人忽然擦着她的身体快速走过,却在肩膀碰触到的一刹那暂停了脚步,若叶赶紧也停下来,想看看这人到底在做什么。有着奇怪鬓角的男人长相极为英俊,他冷淡地撇过脑袋,左手在空气中划动了几下,沉默地看了几眼,若叶一步也不能动,她感觉自己被一道杀气封锁了,但看到这个人时,胸腔里迸发的情感就要把她烧毁。
reborn……
这是谁,为什么,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蠢纲……”一声喃喃自语,男人迅速冲过眼前的走廊,向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跨步走入。若叶愣了半响,确定周围不会再有别人忽然冒出来后,也踱到了那扇巨大的门后,撑着门板偷偷朝里张望。两个男人挡在床前,不同于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这里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着凤梨发型的奇怪男人笑了几声,施施然转过脑袋就要离开,若叶赶紧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嗯?”走出门的六道骸感应到什么,目光偏向若叶藏匿的方向,“哦呀,这里藏着一只小猫咪吗,就算做梦也不要太随便呢~~”男人打了个响指,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赶出梦境的若叶慌张地推开那扇门,紧接着,在黑发男人的身边,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棕色头发的青年,苍白的肌肤,不再起伏的胸膛。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是谁,我不是谁。
上田若叶快速退离眼前的一切,光环旋转而过,五颜六色,“啊!”短促地大叫一声,她从窗台上摔了下来,回想着梦里的一切,她又感觉有些不舒服。早已经起床做了早饭的露切匆忙跑过来,“天啊,若叶,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做噩梦了吗?”女人轻轻揉着若叶的后背,想让对方舒服一些。可是脑海里全是梦境内容的女孩子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她朝向露切的方向,眼神里却空无一物。
“露切,你告诉我,彭格列里,有没有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子?”
“唉?”这可把露切问到了,彭格列是意大利有名的黑手党,即便是她,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若叶觉察出自己的问题不对,抿了抿早已经干涩的嘴唇,“应该是重要干部,或者是,彭格列首领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问着。露切仔细想了想,“抱歉呢,干部里不会有孩子,而至于你说的九代的孩子的话,据我所知也并没有棕色头发的。”
“是吗?”女孩矮下身子,没了力气。但是梦里的那个人,一定在彭格列内部。如果这不只是一个梦的话……
“我做了早饭,一起吃吧?”露切和若叶一起站起来,吹了从敞开窗户处柔柔刮进来的凉风,若叶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也有了胃口,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她便与露切一起享用着美味的早点。饭桌上,露切突兀地放下茶杯,扬起了淡淡的笑容,若叶知道,她又打算隐瞒什么了,但若叶依然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是露切给她的保护,自己怎么能肆意践踏对方的心意呢?
“是这样的,若叶,最近我要跟几个远方而来的朋友们开一个小聚会,他们有可能会提前过来,到时还希望你帮我招待一下呢。”
朋友?若叶微微低头,“什么人?”凌厉的凤眼透出光芒,朋友和聚会,一听就是在说谎啊。
“嗯,是非常强的七个人哦,一位女性和六位男性,如果你遇到的话,就帮我带过来吧,我会在家准备好茶点的。”拿过七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若叶没有动,“据我所知,我们还没有收拾出七间客房吧。”
露切的嘴角僵硬了一下,她想,她又忘记了。
“算了,露切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继续去镇子里采购,而至于这七个人……”她拿起照片一张张看起来,很强的七人?除了某几位,完全看不出来啊,当看到那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时,手中的照片一个没拿稳,呼啦啦全落下去。若叶几个深呼吸,再次拿起来,手都在发抖,“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梦境里的男人竟然会真的出现在现实中,难道……那个死去的青年,也是真的吗?她觉得,这个认知对于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
“啊,是里包恩啊,他可是跟彭格列九代目关系非常好的一位杀手呢,是世界上最强的杀手哦。”露切笑了,“而且鬓角很有魅力。”
后半句完全没飘入耳朵,只听到“彭格列”三个字的若叶再次找到了突破口,是了,只要问这个男人,那梦里的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还有那个青年,自己也能知道是谁了,太棒了,总算不用再夜不能寐了。心里落下块大石头让她浑身轻松,收拾了碗碟后便拿好钱财再次向昨天的镇子进发,要买够七间房用到的东西,绝对是个大工程。
因着时间充足,上田若叶慢跑着向目的地赶去,一边欣赏着临海的风光。作为一名孤儿,她是不可能离开那座小城市太远的,也许曾经在高处了望过大海,但跟此时的心境截然不同。在桥的边缘处慢慢张望,甚至有一种即将融入海天一线的感觉,天下间,只此一人。深呼吸了几口,心境陡然沉静下来,带着煞气的凤眼慢慢褪去平时弥漫而来的阴霾,趋于轻松。
这天,真好。露切要是能一起,就更好了。
临近海域的这片小镇子的居民,靠的是贩卖海产和花卉以供生活。所以各处市集不断,人潮迭涌。上田若叶从未在日出时分来过这纷杂的小镇,如今被挤得呼口气都难,倒是让她回忆到孩提时代的生活,那时,也是要在人潮如此汹涌的时间段内抢些烂菜叶子吃,每天每天都是这样过来,这让若叶有些怀念,也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到底是好是坏。再次走进贩卖杂货的商店,那位店老板似乎对若叶小姑娘记忆犹新,这不,前脚刚进,后脚男店长就蹭蹭蹭地奔了过来,满脸堆笑,“小姑娘,这次是要买些什么啊?”
这时,若叶忽然才想起,如果说是世界强者要来所谓的聚会,那他们会住在这由街边杂货铺卖的杂活堆砌起来的房间内吗?“有什么高级些的?”怠慢贵客,这可不好。这回可是特地带了卡来,不怕钱不够用。如果说基里奥内罗连布置一间房的财力都没有,那才是瞎说呢。脑袋上登时亮了起来,这位店主搓手的速度越来越快,眉眼都挤到了一起,满脸菊花开,他笑眯眯地弯着腰,将若叶往里面引。
“姑娘您还真是眼光不错啊,我们这里新进了一批家具,都是高档货,这次还是您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我们派车送过去?”一口咬定若叶要买许多货的店主满面红光,喜不自胜,这回是遇到大买主了,一定是哪家有钱人的女佣,不过这力气到不像是女佣该有的,管他呢,有钱赚就行了……想到这,褶子更是往一处伸展。推开那越来越近的脸,若叶沉思着,这要是带回去算上自己总共八间房的物品,虽然说搬得动是搬得动,但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给我搬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们会有人搞定。”
毕竟是大件,还是让他们送到桥头那里吧,剩下的自己再慢慢搬,总比一路扛回去强。
于是,将所有高档货全都打包走的若叶伴随着店主快要升天的笑容走到门口,那里,一位红衣长辫子的男人正在观赏着手帕,不自禁多瞧了他几眼,要知道,手帕还是女孩子用的多,男人嘛……是自己多事了。刚要走,脚再次顿住,与男人似有所觉的视线相对,两人在这早晨的空气中默默注视着彼此。难怪觉得眼熟,忽然想起了露切给的那几张照片,原来是那最强者其中一人,这么说来,是露切要宴请的嘉宾吗?
“您好,风先生,失礼了。我是露切的佣人。”鞠了一躬,向面前有些警惕的年轻男士说出自己的身份,刚才也是自己不逊在先,那样不客气地打量腹诽别人,太不应该了。卖手帕的小姐来回看着这气氛明显有些不对的两人,悄悄后退了几步。风又对峙了几秒,才缓缓收回那股外放的气势,后退一步,盈盈抱拳相对,“也是在下失礼了。”
接下来,似乎没话说了,稍微有些冷场。
若叶以退为进,指着其中一块商品,勾出一抹笑容,“风先生,不如选这块吧,虽然我并不是太懂中国的文化,但这株梅花,倒是比其他图案更有特色。”风瞪大了眼睛,借着话转过身子假装端详女孩推荐的手帕,心里千回百转。一开始还以为是寻衅挑事的,毕竟那副表情便带着股凶煞之气,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隐有杀气。可那一笑,却又完全化解了那股子张扬之意,使得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看起来就像两个人般。
真是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啊。
“嗯,好啊,那就买它吧,谢谢你,麻烦把它包起来。”
趁着店员干活的时候,若叶往前凑了几步,“请问风先生,是受了露切的邀请而来吗?那您准备何时过去?”没想到会在第一天就碰到七人中的其中一人,若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她的房间还没有布置好……糟糕,早知道就假装没看见了,不行,那将来见面对方也一定会认得自己的……不,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有什么用,既然已经碰面了,就想想今后如何相处吧。
“啊……”风似乎是在思索,若叶眨了眨眼,坚定地再次向前一步,“风先生是打算在意大利多逛逛吗?我可以给您提供景点路线图,不知您对哪个景点感兴趣?”
这时风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抱歉,这位女士,在下只是迷路了。”听出了对方的意图,风缓和了眼神,“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在下可以在旅馆多住几日……”
若叶挑了挑眉毛,迷路了?世界最强的人也会迷路吗?虽然没有这个规定,但怎么听着这么玄幻,这就好像告诉你一个高高手吃饭还撒米粒一样不科学。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抱歉,风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露切通知的是十天后,所以我们还没有准备完毕,但今晚是可以把您的房间整理好的,所以您可以先跟我回去。”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是认养丢失小动物一般的语气。若叶有些汗颜,暗自希望对方没有听出来。
“噗。”倒是红衣先生笑出了声,“原来如此,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田若叶。”
“日本人?”
“算是,我是在意大利长大的。”其他的所有就不用告诉了。
收好礼物盒包装一般的手帕,风与若叶并肩离开杂货铺,虽然是这个小镇最大的一家杂货铺。看着满载高档家具的货车开走,若叶半转过头,“请问风先生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恐怕这就要回去了,留露切夫人一个人我不放心。”说来也奇怪,从刚一见面,就从风那里源源不断流露出来了熟悉感,虽然在她印象里风似乎不该是这个模样,似乎是要更小一些。于是她默默面对风,然后开口,“先生,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风微微一愣,“果然,意大利人的浪漫细胞名不虚传啊,我也有幸见识一回了。”
若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不禁抽了抽嘴角,但看来,风并不认识她,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因为记忆中那只是一个婴儿而已,如果对方都是婴儿,自己恐怕也跟他差不多岁数。“那……”
“我便与你一同回去罢,反正也无事。”风并没有说明被邀请的原因,若叶自然也不会问,两人沉默着走过热闹小镇的主干道,在花朵的芬芳包围中离开镇子,经过被海洋包裹的大桥,路遇卸完货缓缓回程的货车,直接走到了放置家具的位置。“抱歉,风先生,您能等我一下吗,我拿一下家具。本来想直接指给您路的,但是前方有幻术,如果只有风先生自己的话,恐怕要耗费多一些的时间。”没有说明对方会走不出去,也是相信最强之人的实力。
“幻术吗?确实是基里奥内罗的实力,这些家具是……”
“是你们要用的,因为还没来得及布置,真是非常抱歉。”扛起将她彻底掩埋的家具,若叶向前走去,“请风先生跟好我。”
风看了看身后还有一摊的杂物,默默拿起。等若叶走到别墅门口时,露切早已经等候多时,“若叶,怎么扛了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快进去喝些我做的冰茶休息一会儿。”挺着大肚子的露切迎了上来,然后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位,“咦?风先生,这么早就来了吗?”
若叶将家具全都搬进客厅,想要折回去扛剩下的杂货时,才发现那些东西都在另一人手上,见鬼,竟然让客人扛这么多东西。若叶脸都紫了,“非常抱歉,我没注意到。”走上前刚想拿回,与露切已经自我介绍完毕的风抽回了手,温柔地笑着,“我帮你拿进去吧,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为我忙这忙那的。”露切在一旁吃吃地笑,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两颊都带着红色,似乎是想到了非常开心的事。若叶连忙拦住对方,“不行啊,风先生,您是客人,请您跟露切先在客厅休息吧。”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巧劲,等若叶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绕过他走向客厅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在一边兀自偷着乐的露切,连忙跟进去。风已经在二楼自己的房间前,看着屋内的格局,“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若叶拿着床铺被罩走上来,风也没闲着,若叶干什么他就帮忙,觉得这位客人十分顽固的若叶刚想张嘴,对方立刻露出笑容,让人防不胜防。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忍。
在若叶打算清理第二间屋子风继续从身后笑意盈盈地跟过来时,若叶就把他赶到一楼跟露切作伴去了。拜托,谁才是佣人啊。若叶闷着脑袋擦拭地板。
风坐在窗台边,左手拿着茶盏,神情淡然,“这里的风景真好。”
“是吗?风先生,原来你也是这样觉得啊。”露切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晚餐的食谱。
“那位姑娘……”刚开了个头,就看到露切闪烁的大眼睛发出光来,风咳嗽了一声,“她真的是女佣吗?只是女佣?”怎么看都不像,而且,风隐隐约约地感觉,对方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场,可惜太微弱,仅仅只是那一瞬间,后来就再无察觉。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风,在数次近距离的观察下,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
“我知道风先生想问什么,事实上,若叶来我家做女佣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在这之前,她是个孤儿,就是街头很普通的小孩子,我也查过她的背景,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露切抿了口茶水,“而且,再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她并不止是我的女佣哦,她还是我的保镖。”一脸得意,露切在这时也难得露出了淘气的表情,一脸“我的朋友令我骄傲真开心啊”这个模样,让风惊讶之余,也在心里笑了几声。难怪,总觉得那位姑娘的行为十分怪异,像是强者,又像是弱者……
就像是两个人。
“嗯,什么时候,可以跟若叶切磋一下呢。”风轻声问着,语调带着不经意,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玩笑话一般。
“那可不行呢,风先生,因为若叶最近一直在忙着整理这栋屋子,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呢。”
“这倒也是,是在下唐突了。”
两人安静下来,享受着这夕阳西下时分片刻的安宁,耳朵内听到的,也只有可怜的女佣在二楼和三楼忙活来忙活去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传来什么东西被撞到以及一声短促的哀鸣。风笑了出来,露切也喷笑出声,孕妇去整理茶具,风索性上了二楼,看着那位姑娘在最后一间房忙进忙出,悄悄走了过去。在路过一处镜子时,风诧异地停了下来,观赏几下,目光放在自己的眼睛处,难怪觉得哪里熟悉,原来是对方的眼睛,果然都是凤眼呢。但对方的要稍微圆一些和凶一些。
“需要我帮忙吗?”风问着,他发现,在少女不笑的时候,她的表情会带着戾气,但这不是她决定的,而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只是眼睛深处存留的情感,却不是单凭只看外貌的人的轻轻一瞥,就能了熟于心的。这是个越深入就会越感兴趣的小姑娘,风承认,自己对她起了好奇之心。“听说你还是露切的保镖?”
若叶抬起头,将抹布放到水桶里,“算是吧,毕竟其他保镖都是大男人,让她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尤其还是孕妇,心理上也会计较的。所以我就兼顾了。”
“那你很强吗?”
若叶忽然停下动作,回头看过去,然后伸出拳头,“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她也想知道,相比于世界最强者,自己能战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