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的胸膛锁骨还染着情动时暧昧的红晕,仍一丝不挂地缠在宋淮叶身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和她谈起了正事:“若是老实交代了,大人要怎么处置奴?”
“放你条生路。”宋淮叶坐怀不乱地推开他,义正言辞道,“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谢桐对自己的美人计真的很自信,水汪汪的眼眸泛着琥珀色,像掬着一捧烛光:“奴舍不得大人。”
“那倒也不必。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行行好,何必要对本官赶尽杀绝?”宋淮叶弯腰拾起地上月白色的衣袍,轻轻掸去灰尘。她的相貌秀美,身姿绰约,这样随意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别具一格的温润风雅。
谢桐看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是兖州布政使汪守。”
“什么?”宋淮叶没反应过来,诧异看向他,显然不曾料到,他那么轻易就投了诚。
谢桐抿唇一笑,眼眸似有秋水漫了出来。他的相貌艳丽绝伦,漂亮得很有攻击性,但这样的美却直率得锋芒毕露——直白点说就是很容易缺心眼的长相。
但能被送到她身边打探消息的男人,哪有外表那么好看透。他勾着宋淮叶的腰带,风透过窗隙淹没了微弱摇曳的烛光。莹蓝的月色映亮了他的左颊,半明半暗。
“良禽择木而栖,奴虽身份低贱不敢自比良禽,却也知晓何为大义。汪守这些年在兖州境内目无王法,鱼肉百姓,反观大人气度卓绝,品行高洁,奴自然心向往之。”
宋淮叶被他委婉的洗白和直白的马屁拍得浑身不自在。她没着急说话,将手里的袍子给谢桐披上,紧紧拢起衣襟掩住他胸前的香艳风流,才开口:“忠臣不事二主,你倒是没说两句就抖了出来,本官凭什么信你?”
谢桐的身量高,在宋淮叶面前微微俯身低着头,眼睫垂拢,宛如臣服的温顺姿态:“奴只想让大人明白,奴对您有用。”
宋淮叶摸着床沿坐下,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洗耳恭听:“那你说说,你对本官有什么用?”
“奴略通音律,能给大人解闷,也识得几句诗文,可侍候大人文墨。”谢桐掰着指头,夭桃秾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故作引诱的稚拙,“不过奴最想为大人做的,还是漫漫长夜里为大人暖床消乏。”
他正经不过三句话又开始浪起来了,宋淮叶不耐烦地屈指敲了敲床架子打断他:“你知道本官想听的不是这个。”
“奴知道,可若有条件呢?”
“留你一命已是本官最大的仁慈了,你还想谈条件?”宋淮叶淡声说道,“岑烛就在隔壁,你大可试试,是他的刀快还是你说话快。”
“奴只想留在大人身边罢了。”谢桐嘴角一抿,眉梢微微沉了下去,他不高兴地甩开袖子,月白的广袖划开两道清逸翩然的弧度,语气幽怨:“大人既想从奴口中套话,却又不管奴的去处死活。奴知晓自己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却不曾想大人也如此狠心。”
宋淮叶无声叹了口气。眼前的男人心思不定阴阳莫测,偏又会理直气壮地装傻充愣,撬不出话来。她有心叫岑烛来把他拎出去,又碍于他背后的汪守,实在是无从下手。
“不就是想留下来吗?”她伸手,拉过谢桐分明的腕骨,引着他坐到自己身边,顿了顿,尽量心平气和:“你把汪守底细交代清楚了,这事好说。”
宋淮叶冷漠地心想,比起脸比城墙厚的谢桐,自己倒更像是出卖色相的那个。
“君子一诺千金,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奴相信大人。”谢桐反手握住宋淮叶,狭长的眉眼弯弯如同狐狸。他转头就把前主人卖了,丝毫没有翻脸不认人的尴尬,继续说道。
“汪守这些年中饱私囊,只手遮天。明正二年,兖州十三万的驻军,汪守上报十五万,吃了两万人的空饷。四年夏,兖州水患,他贪了十九万两赈灾银,同年秋还昧下工部拨下的五万两工程款,劣迹斑斑,这不过其中冰山一角。”
宋淮叶啧了一声:“这么多银子,他就是吃也吃不完。”
“汪守的吃穿住行无一不亲民简朴。”谢桐听懂了宋淮叶的言外之意,只是轻描淡写道,“奴也不知道他的钱财用在何处。”
宋淮叶蹙眉沉吟片刻,抽出手整了整衣衫褶皱,像极了穿上裤子不认人的人渣:“你说的本官大概都能知道,只是无凭无据,不好下手罢了,若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只怕还不够和本官谈条件。”
汪守在兖州算是个只手遮天的地头蛇,而宋淮叶只是个八品巡按,虽身负圣喻,但她也不敢以卵击石打草惊蛇,兖州的官场沆瀣一气,固若金汤,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
一想到这儿,宋淮叶无端就觉得有些牙疼。
“奴知道大人改道溪平县所为何事。”谢桐又说。
她这才抬眸正眼看过去,却见谢桐唇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来,不慌不忙:“溪平前任知县突发恶疾,暴毙身亡,大人疑心他的死因并不简单,想以此为饵,钓出大鱼,可他的妻儿却下落不明,是吗?”
“李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把你送到我床上。”宋淮叶不置可否。
“可奴知道前任知县的妻儿下落,不知道这个配不配和大人谈条件?”
宋淮叶默然了一瞬,这次她真情实感地重新拉住谢桐的手,深情款款,像极了花言巧语骗人感情的混蛋:“你若帮我着一次,我自然会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