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了那彻骨的销魂滋味,这二人便时常于鬼部某处抵死缠绵后相拥而眠。如此欢爱二十载有余,终是有一日被琉璃撞破。
彼时璧离刚刚将那浓精系数灌入她的体内,二人喘着抱作一团,却闻不远处有一阵痛彻心扉的哭声。璧离披了衣裳去看,只见是琉璃在那哭得脸色煞白,吐了几口鲜血。
璧离愕然,不知琉璃怎会找了过来。琉璃绕过璧离跑到云纪跟前,云纪召了衣裳将自己覆住,瞧着琉璃那面如死灰的神色,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琉璃见她浑身全是爱痕,那白净的脚掌上也都是吮吸过的痕迹,琉璃记得她与璧离欢好时璧离从未碰过她的双足,一时只觉怒火烧心,眼前发黑,又吐出一口血来,“你为何要抢走他?”琉璃杏目圆睁,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我不曾。”云纪不懂那男女情事间独占的滋味,所以咬了咬唇答道。
琉璃见她并不承认,气得召了朱雀火欲去烧她。云纪不曾见过这痴怨作态,未曾想琉璃会攻击自己,但她毕竟已经化神,虽失了四分之一颗心,但神力比之琉璃的仙力高了太多,她一掌便将那火弹回琉璃身上。琉璃本是被气得伤了心脉,那寿劫于她身上留下的症状并未全数消失,再加上那朱雀火本是她的杀招,她一时被击倒在地,不停地吐起血来。
璧离本是在一旁看着,不欲作声,此时见琉璃那样好似要灰飞烟灭一般,一下闪到她跟前将她护住,把她揽入怀中。
云纪见了,只觉得心中有些微酸。
“离哥哥,你为何要与她欢好,咳咳咳....你不是说过你心里只有琉璃吗?”琉璃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她一面咳血一面质问着。
只有琉璃。云纪听了只觉心中一紧,眼眶也湿了起来。
璧离一手揽着她,一手将神力注入她的体内顺着她的气,”我心中只有你,你莫要气了,我不曾变心。“
云纪心上紧绷的弦在此刻断了,她只觉那切心时都未曾有过的疼朝她侵袭而来,那眼中的泪一滴滴地凝结然后落下。
“你这身子本可保数百年无虞,如今又遭此变数,如何是好?“璧离焦急地看着琉璃,好似这空间之内并无第三人。云纪不欲再见这让她难受场面,将衣裳穿好,腾云便欲走。
”云纪...你莫走....咳咳咳” 琉璃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怨毒地叫住云纪,“你可听见了?离哥哥心中只有我,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勾引于他?”
云纪被她问的有些怔愣,抿着唇不知如何回应。后来的很多年里她也未曾想明白为何琉璃不怨璧离却是怨她。
“琉璃你莫再在意旁的,莫要气了。我只是你的可好 ?” 璧离的面庞上皆是心痛怜惜之色,柔声细语地哄着怀中之人。
云纪只觉胸口处憋上了一口气,方才欢好之时还唤她作糖糖,如今在琉璃跟前便改了称呼,叫她作旁的了。若不是双腿间内那不停涌出的浓稠,她怕是都要以为二十几载的欢爱都是幻梦而已。
后来她想,或许那些缠绵温存都是那无心的凉薄欲念罢了。
“他既说他是你的,我便勾不着他,你便不必再担心才是。”云纪不再多留,腾了云便回了心宿。只无人见她转身那刻早已哭肿了双眼。
尔后没过几日,从未来找过她的璧离便出现在了心宿内,昔年往日自他二人初次吻过后,璧离便给了她一枚有他神息的牌子,他想找她时便会传音入内,让她去鬼部找他。
是以,当他出现在心宿时,她有些惊讶。
她想起那日之事,神色郁郁地看着来者,挑眉问,“何事?”
璧离面上不掩愁色,她知他所来为何,不过是为了琉璃,但她却还是要问,此问非问事,却是问心,她想瞧瞧到底璧离到底将她作何想。
璧离踟蹰一番,终是开口道,“可否再切四分之一颗心与我。”
她蹙眉,双目间怒色尽显,她只觉这两两相忘唯余心酸,“不知你朱雀象仙之生死,与我云纪有何干系,我不过旁的而已,为何要切心救她?”
“你当知我是为了护她心脉才如此说,当不得真。” 璧离凤眸中带上几分温柔神色,开始柔声细语地哄她。
她听了,心内一软,有些动容。
“可我若再失四分之一颗心,我的心脉损了,如何补回?” 她不知此时她的眸光早已化水,旁人一看便知她已然心软。
“我以神力养你之心可好?糖糖你在我心中有几何,难道你不知?只琉璃是我订了亲的神眷,我无法置她生死于不顾。”璧离的眼色更是温柔,好似从前与她欢好后抱着她那般,凤眸中有柔情无限。
饶是后来百年间,云纪回想起此事只觉当时的自己痴傻至极,若璧离说他在琉璃面前所言不不真,那他对自己所言又如何作数。
然彼时她对他的执着早已入了魔障,故甘心情愿地不去辨那真伪。
于是她最终还是将那四分之一颗心给了出去。
他拿着那四分之一颗七彩玲珑心,神色怜怜地同她说,“再无下次。”
许多年后,咸池星君同她说,若知这一朵烂桃花为了救一个必死之鸟差点将她命夺去,他断然是早早地给她补上旁的桃花,将此断去,但此为后话。
此后数载,她再未见过璧离,初时她还日日将璧离神息牌攥在手上,盼望他会给她传音。只并未有过。后来,她也忽然看得淡了,不再惦记此事。只觉自完全失了半颗心后,心便冷了。
她此后几载,神息微弱,她不欲让哥哥与姐姐查出端倪,怕他们知道后担心。遂除了去紫微帝君座下听课,便赖在太微北与廉贞星君,武曲星君,破军星君玩作一处,常常对饮,以浇愁绪。
一日,四神喝的微醺,武曲星君见云纪饮酒后面上不红反白便用神识探了她一番,怕她有恙,一探之下便是一惊。
“你怎的神力损了一半?连神心也缺了半颗?”这神心乃神力所化,缺了神心便失了神力。
廉贞星君听了,面色一沉,好似想到什么,手上掐指一算,“你将那半颗心切下来送给那将死的雌火鸟了?”
武曲与破军二位星君见廉贞星君如此说,便也都掐指一算,于是面上大惊。
她见廉贞星君提起此事,神色恹恹,不欲将此烦人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摆手道,“并未,只是借了她渡劫而已,渡过之后便会还回。”
破军星君眯起眼眸,撇了薄唇看着她,不欲将此页翻过去,“那半颗心都被六丁神火淬炼成丹了,如何还你?”
她有些颓丧地抚住前额,只觉在神力比她强上太多的三位神尊面前扯谎极为不智,嘴巴几张几合不知如何辩解。
廉贞星君捉着她的肩,用神识去掐她的命数,一掐之下只见她命星暗淡,几欲无光,“你命星如此暗淡,未来有一大劫。你如今神息如此虚弱,从现在起便不要离了太微北。” 廉贞星君本是命星,他如此肯定便必然所言非虚。
然她左想右想也不知这劫数是何,是以她只当廉贞星君危言耸听,气她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后来她想是否神兽的灵智都需千万年才会变得聪慧,又抑或是那被拿走的半颗心将她的神智一并拿走了。
“玉衡,你且放心,如今我不是在你们这儿,便是在驱魔院内紫微帝君座下,若非妖魔翻天,我怕是不能有什么劫数。” 她抬起手拍了拍廉贞星君的肩,反着安慰他道。
破军星君见她不以为然,沉了脸色,“你若无劫数怎会失了半颗心?我今日便去同老君说,往后若再有神仙拿苍龙彩心去求他炼丹,便让他一并回了去。你可知这彩色玲珑心化丹便是与吞丹者相换命数,将她的厄转到你身上?”
云纪见破军星君言之凿凿,这才有了些许正色,她并不知这相换命数之事,如今闻之,只觉当初自己迷了心智。
“若她的厄运转到我身上,我当如何?” 她思忖半晌,咬了咬并无血色的唇问道。
“那便是她原欲如何,你便如何。这世上万物皆有定数,一切缘法皆为天地所定,这注定了的事是不能更改的,若她注定要死,吞了你的心便是你替她死,如此而已。好在她只吞了半颗,若她吞了整颗,便只有我们七星与帝君联手才能保你无虞。” 破军星君又复嫌弃之色,只觉她有勇无谋,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后果是何都不知,便只管将事做了。
“明日我必得上呈帝君,让他将此法定为禁术,往后再用不得。云纪你莫忘了,你母君是如何化灰的。” 廉贞星君于此事是全须全尾地洞悉,他被云气气得头晕,“你可记得那日你问我为何不用神力救那喜欢之人?因为她死是天意,若逆天而行,必遭反噬。那日我未同你言明,却不想你竟如此疯魔,去救你喜欢之人所爱之人。”
云纪闻言,心中一酸,沉吟片刻,讨好地扯了扯武曲星君的衣袂,往日他是七位星君中脾性最为随和的一位,“开阳你快帮我说说话,我本是没了半颗心,还要承受玉衡的怒火,也太过可怜不是?”
武曲星君一改往日的随和面孔,朝她冷哼一声,“你做都做了,却怕他生气么?饶是我也得说你,你若喜欢那雄火鸟,便待那雌火鸟化灰了再去同他好岂不更好?偏要救了那雌火鸟,损了自己的命数,助他二鸟之长久,不知你意欲为何?”
破军星君很是赞同地颔首,不吝揶揄道,”她怕是不明白那雌火鸟化灰后,那雄火鸟便会被她独占的道理,她或从一开始便并未生出这番心思。开阳,你还是太高看于她。“
云纪一千多年也从未见这三位星君如此多言,往日都是她言语不休,如今才发现这些长她数万岁的星君真真是能言会道,强她不知几何。
她颓然地垂首,将那所有话语照单全收,“我错了,经此一事,我断然不会再如此犯蠢了,三位全且放心。”
那日酒罢,廉贞,武曲,破军三位星君皆用神力在她心脉上覆上神息,以养她缺了一半的心与神力。
那日夜里,她只觉心头有了许久不曾有的融融暖意,让她落下泪来。
她终是认下,那会以神力养她心脉之人,并非璧离。她终是明白,这世上原是有无爱而有欲的。她也终是悟出,璧离于琉璃面前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