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拳风的拳头朝着祁辰景的脸狠狠呼来——
祁辰景微微皱眉,长时间的训练让他反射速度变得异常敏捷,五官也异常敏锐,火光电石之中,一片黑暗之中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了出拳的人,祁辰景不躲不偏,抬起右臂裆下这拳,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看着祁斯瑱,沉声问道:“在发什么疯?”
“你!你怎么可以!”祁斯瑱见他平静如水的模样,心里更是有种不知名的火焰熊熊燃烧,“你怎么可以对她做这种事?!!”
“呵。”祁辰景漆黑的眸半张着看向他冷笑了一声,他光是站着,就有一股惊人的压魄气息在他身边环绕着。军校里严酷高压封闭式的训练和全然陌生的环境让他渐渐褪去了天真,半年前的噩梦般的军事演练更是让他直面血淋淋的残酷现实,他背负着同学们的尸体一夜长大,高傲笔挺的身躯背负了更大的责任,人也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如果说他在军校的前两年尚是一只刚刚褪去胎毛的雏鹰的话,那么地狱的红蓝演练则是让他从万丈悬崖之上高高跌落,他挣扎着第一次展开翅膀,从万丈深渊里飞起翱翔天空。
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几近全然陌生的弟弟,他更是懒得与其细说。反正是他和祁析迟的事,他在那里激动什么?
说句难听点的,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自己?
见他沉默懒散的态度,祁斯瑱手臂上青筋鼓起,一直嘴角微勾的笑唇也难得的压了下来,他漂亮的眼睛清冷而透彻,反射这月光微量的光芒透出星星点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怎么看她?
祁辰景眉头一挑。
毫无缘由的,他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了以前。
军校的高强度训练苦不苦?苦。
累不累?累。
快不快乐?
他沉默。
曾以为逃离了姐姐掌控的自由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妙,曾以为踏入梦想是最令人激昂澎湃,曾以为能力出众的自己定会干出一番天地,与战友们共享荣光。但总是在现实被恶意撕碎后,才恍然惊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入军校后,祁析迟派来监视他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病态的监控他时,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放松,和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恐慌,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细绳一圈一圈的绕上自己的脖子,然后一点一点地收紧。他毫无办法,束手无策,只能自欺欺人的挣扎着,时不时看看她的照片,好让绳子收紧的慢一些。越来越淡的关系,在他命悬一线,从鬼门关走回来后让他不安到了顶峰——为什么她不来关心自己?为什么她不来看自己?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冷淡?为什么完全放弃了他身边的监控?为什么....
他捧着仅有的高傲又可怜的自尊心一个人咬牙扛着压力去拼、去闯、借队友报仇的事去麻醉自己、去逃避这个问题。
但今天,祁斯瑱问了出来。
脑海画面如老式胶片电影般缓缓倒带,定格在年幼时他和祁析迟二人玩耍的一幕。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庭院里的有着花草的芬芳。
鸟儿也在树枝上清脆的唱着歌,夏天的热风微微吹过,蝉开始知了知了的唱了起来,大树下一片荫凉。
年仅3岁的祁辰景被祁析迟拉着在庭院里坐下,她坐在他背后,拿着牛角梳温柔又仔细的轻轻给他梳着柔软的黑发,眉眼弯弯,琥珀色的透亮眸子在太阳的照射下似乎有点点光芒,让人看了离不开眼睛。
从发根到发尾,她很仔细,像对待上好的工艺品般。她哼着歌,心情极好。
柔软的黑发细细穿过她白嫩的掌心,像精细的软缎般顺滑。
年幼的他尚且对一切懵懂好奇,他闪着黑曜石般光亮的黑眸,露出一个天使般的微笑,“姐姐对我真好!”
祁析迟梳头发的手微顿,然后又不紧不慢的梳着,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他听见她说道——
“当然,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流着的是同一份血,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所以理所应当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啊。”
这句话如同魔咒般紧紧的束缚着祁辰景,等到他想抵抗和反对时才惊觉已经深入骨髓,分离不能。
是啊。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说出了姐姐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砰砰——砰砰——
祁斯瑱好像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万千菱形的带有祁析迟的彩色画面回忆在脑内碰撞,然后纷纷落下,有她偷偷的笑容、她的威严一瞥、她的温和教导、她的认真辅导、她的乐器表演....
他的心脏跳的飞快。
是啊,正因为是姐弟,正因为是这份血脉关系,才应当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得天独厚的。
祁斯瑱的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燥热了起来。
众生浮云的世上,人多纷杂,只有血脉是天赐,是永恒不变的,是唯一的。
正是因为如此,祁析迟才是他唯一的姐姐,是离他最近的人,也理应是他最亲密的人。
他的敬仰、痴迷、崇拜、钦佩、爱慕、羡慕、嫉妒都聚集在她身上,也不是什么令人疑惑、让人可耻的事情了。
祁斯瑱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祁辰景冷哼一声笔直的走过去,撞开他的身体,第一次用露骨的不屑和鄙夷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不过你和我们是同父异母,再怎么说也只能是外人。别把自己当回事。”
“快滚出我的房间。”
在房内终于恢复安静后,祁辰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想到最后那小子眼睛亮的跟开了光似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他是不是说错了,不该把那话说出来的?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反正这种家人的感觉他也不会懂。
但是,他又翻了个身,今日在客厅里,他瞥到了一个大橱柜——透明的,木制的,里面放着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类荣誉,让他不虞的是,那个大橱柜里竟然放了祁斯瑱的荣誉和奖杯。
为什么这些被本该放在姐姐房里的、被姐视为珍品的收藏现在跑到客厅来了,姐也不管管?
更让人不快的是,为什么把他的和祁斯瑱的放在一起了?
难道他和那小子是一样的??他也配???
祁辰景又烦躁的翻了个身,浓黑的眉毛皱起。
一夜未眠。
(这章的观点碰撞也是我写文的初衷——血脉的血缘关系,禁断之中又带着无法割舍的羁绊,姐弟真的太好磕了!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