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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後,影出觉得自己对童镜总有说不出的别扭。
若江湖传言没有误差,那麽童镜今年十六,与他差了整整十岁。
想起那日她懵懵懂懂的试探和触碰,他便感到一丝懊悔。
他是正常的男人,自然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但他总是自制,就连自渎都很少有过,唯有偶尔喝酒喝多了,才会愿意排解慾望。
他对自身有极高要求,希望每件事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说来可笑,他竟然时时在跟自己的慾望抗衡,因为他想控制它。
但它那夜根本不受控制,几乎要战胜理智。
他孟浪了,还吓着了她。
虽然童镜表现无异,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
他是成熟自律的男人了,她却甚麽都不懂。
……甚麽都不懂?
「童镜,鬼童毒佬……你师父他是甚麽样的人?待你如何?」影出心中有疑惑,鬼童毒佬与她朝夕相处十年,除了使毒外当真甚麽都没教她?
「师父不喜说话,但他常常写信。」童镜想了想,补答道:「写给绯医,两人常有书信来往。他死之前,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写信告知绯医。」
影出点头表示理解,难怪绯医会知道毒佬的死讯,还有他收徒弟的事。
「师父对我…算好吧。每日晨起,他便来取我一杯血,在里头放入各种毒再让我服下。他教我使毒、用药,会用各种毒草和毒虫做料理给我吃。」
「给我栖身之处、教我自保,又有食物能温饱。所以我觉得他很好。」
童镜淡淡的叙述着,眼中没有喜悲。
「……」
影出看着她沉静的脸,神情复杂。
他本来只是想知道毒佬有没有对她做甚麽不可饶恕之事,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
她评断一个人好坏与否的方式实在太过简单。
能让她活下去的,就是好人。
她……
影出觉得她单纯的过份。甚至让人心疼。
马车突然急停。
童镜没有防备,臀部离了座椅,眼看要被甩飞出去。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安稳的怀抱里。
影出冷眸透出狠戾,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摸向凌波剑。
马车被敌人劈开的瞬间,凌波剑出鞘,剑气凌厉足以破风。
他护着童镜,足尖落在马背。
他几乎没有移动,待在原处时而御敌、时而杀敌,招式可说是毫无规则可言。明明看似收招,却极具杀伤力,招招致命。
童镜看着他手中的凌波剑,剑身净透似有水光,在一来一往之间,剑就像一把巨大的织针,将人血一丝一线的汇在一起。
敌人一一倒下,地面一片鲜红,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气。
影出斩断马车拉绳,甩去剑上的血,收剑入鞘。
童镜望着他的侧颜,她心里鼓噪,纤指微微出力,在他的衣服上弄出皱褶。
「怕吗?」
影出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突然一顿。
她的眼神……闪亮亮的。
对众多敌人,他从不退却,但这双眼,他竟不敢直视。
「不怕。」粉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光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就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鲜活起来。
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