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彧听说也疑惑,安慰道,“战争形势瞬息万变,没准是接人回来参加军事会议的。”
裴苒想想有理,心宁了一半,打算回家托二叔找他同学问问。
“裴苒。”
裴苒刚走出校门,被身侧的声音叫住脚,一扭脸,看到跟来的脸,过于秀气而产生了冲击力,像碰到一阵风。
是陆凌霓。
很一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是极轻灵温和的热心感,“如果你担心裴师长,我可以陪你去唐军医院看看,我妈妈在那边工作,应该能打听得到消息。”
说罢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路口,“车就在那边,很方便的。”
裴苒像抓住了主心骨,忙忙点头,跟着上了车。
陆凌霓把书包放在膝上,手臂随意搭在上面,见裴苒脸上焦虑不安愈甚,笑说,“我很早就见过你。去年秋天,你们中文系在图书馆外的草坪迎新会。”
裴苒微愕,中文系没有陆凌霓,他参加,她倒一点印象没有。
“你们好像在玩文章接龙,当时我正要进图书馆。”陆凌霓的眼珠如棋子,黑亮中透着纯然,不见杂念,细细回忆当时。
“巧得很,正好听你说——银杏树黄叶缤纷,像婷婷美人在抛洒金色的眼泪。我一直都记得呢。”
他这么一说,裴苒记起来了,那是她学裴靖清日记里的句子,“回响着血色的声音”。
想到裴靖清,她莫名对陆凌霓隔了一道心理壁障,转移话题,“你妈妈在医院做什么?军队里的事怕是会不方便透露。”
“咱们往好处想,也许根本没人入院呢?”
说话间,车子停在唐军医院门口。
陆凌霓让裴苒在住院部楼下等,自己去办公楼。
裴苒双手垂交在面前,拎着布包,淡淡张望,医院里遍植常青树,团团片片,皆是墨色的冷绿。
左手边那栋楼前,排了队,还出动了军人在维持秩序,裴苒下意识走过去。
站在楼前可以看到森森的过道,如噬人深巷,里面传出高急声音:
“血呢?快送进来!”
“还没验到!”
裴苒脑子一空,跑到士兵跟前,哆哆嗦嗦地牵起袖子,好像给他看了就能证明,“我的是O型血,先验我的。”
那士兵眼睛一亮,如获至宝,拽住裴苒就往里带,“她是O型血。”
验血的医生也是面上一喜。
抽血时,裴苒问,“请问要血的是什么人?”
医生头也不抬,“大人物。”
“是……第九战区的么?”
医生总算抬眼,白了她一下,“军队里的人物不是咱们能过问。”
抽出血验后,医生依然失望,“这不是O型,是AB型!”
裴苒也心凉了,她是为了先验血,胡说的。
不过也窃喜,那人不是AB型,或者真不是裴靖清。
旁边小助理弱弱一语点醒,“张医生,咱们要的不就是AB型么?”
“我是急糊涂了。”
裴苒,“……”
等血的那位是重要人物,从裴苒身上抽出血的分量就总不够瞧了。
被抽得身体发冷,脸色发白,裴苒也忍着不吭声。
小助理看得惊心,“张医生,你看她……”
姓张的医生一抬眼,哟,女孩子脸上血色全褪了,惨白惨白的。
他怕出人命,不敢再下手。
门口一阵风又催,“快点!血不够!”
裴苒闻声缓缓睁开眼,泛白的嘴唇微动,“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
想想里面那位,想想抽血都头晕,姓张的医生权衡轻重,又不知轻重地问,“那、再抽一点?”
裴苒乏力点头,重新闭眼。
“停手!”霍思乔急步抢进来,躺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脑袋歪垂在一边,脸色发青。她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摔在医生肩上,“你要死了,这是裴师长家女儿!”
这下可真是好了。
在裴靖清被总统先生委以重任,准备带兵出国的时候,他女儿在她的医院被人抽血抽得不省人事,只为救一个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