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珒川的爷爷是上世纪改革大潮中发家的,创办了恒泰地产公司,历经沉浮,现在恒泰已经是老牌的地产公司了,声望很高。但是家里人丁单薄,杜爷爷只有一个儿子,杜父也只生了杜珒川。可是母亲梁光玫的家族却是很庞大的。
外祖父梁颐人和叔祖父梁硕人一母同胞,最早成家,两子一女。长子梁光敬也早已做了爷爷,生下唯一的儿子梁正桉是“正”字辈里的老大,孙儿梁中珩和梁中瑕也是家里仅有的第四代;次子梁光敏,一儿一女,女儿梁正梅远嫁香港,还无所出,儿子梁正桢至今未婚;女儿梁光玫则嫁到了京城。
而叔祖父梁硕人一心搞学问,成家很晚,只生下了唯一的女儿梁光孜。女儿去世后,梁硕人就赋闲在家,亲自教导孙女梁正柏。梁硕人去世后,正柏在家里长到十五岁,后来就被接到厉家,考上T大,出国……
出国的几年,就是她不说,杜珒川也能想到其中的艰辛,更何况还是在那样被动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她是同辈人里最小的,偏偏又身世复杂,牵扯众多,前头二十多年说是颠沛也不为过。
这个妹妹,总是这样让他心疼,偏偏执拗的很,仿佛什么都能自己扛下来,独立得让人心疼。他一早上看到短信,当即就打给了她,她还轻笑着和他玩笑。
杜珒川缓着声音,想要留下她,“国外还是不比家里,有什么事也可以照应你。你已经毕业了,这次回来,也就别走了。你要是嫌京城不好,就去香港、上海,没事我也能去看看你。”
梁正柏没有戳穿他空中飞人似的行程,她明白他的想法,只是……
“我不走,对家淼不好。”
“邱嘉瑟和厉家淼的婚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影响的。厉家淼还躺在医院呢,你做的再过,邱嘉箫,他也不是没有错。”杜珒川静了一瞬,“正柏,头几年也就算了,现在你学业也完成了,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都很担心你。我要是不打给你,你今天走了,是不是就不打算再回了?正柏,听哥哥的话,留在家里,哪怕你有假去国外度个假都行,但这里才是你的家,我们都愿意成为你的依靠。”
挂了电话,正柏看着床上的半箱行李,又将衣服一件件挂了起来,磨磨蹭蹭又是半天。
正柏看着自己的左手,还裹着纱布,配合着如今的境况,仿佛在嘲笑着她之前的冲动和莽撞。
她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杜珒川,薛亦魄……
他们为她好,心疼她,让她留下,留在国内,她哪里不懂得?只是人总有些秘密。有些事情,她与他们再亲近,也是不能说出口的。譬如她和厉家淼。
上次从老宅回来,家淼说被人算计。他们生意场上,想拿捏人的短处,哪里没有使手段的。只是她与厉家淼的事旁人知之甚少,不过知道她是厉克川认回来的女儿,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罢了。便是当初她和厉政涛在老宅的争执,背后真正原因也只有他们晓得。厉政涛不管从哪里得知他们的事,自己的或是外面的,正柏相信,那个给他透漏消息的渠道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因此正柏断定,普兰尼克那件事情背后,必然不是厉家淼生意上的竞争者,那只有是身边的人。不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又有某种目的。这件事没有再翻出来,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正柏想了想回来以后发生的变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壹号院的事第二天,宋怀静和父亲宋青石就拜访了厉克川。
宋家祖籍海南,航运发家,战争时期一度成为最富庶的家族。胜利后宋家就将资产捐赠为国有,全家定居浙江。
现在的家主宋青石正是浙江商会的会长,儿子宋怀静的电商产业也搞得风生水起。父子二人此次正是为了参加一个经济发展的会议才来到京城,可巧梁正柏教训邱家少爷的事迅速在圈子里传开了,宋怀静也听说了,就告知了父亲。
宋青石斟酌一番,才决定上门。
当初父亲还在时,姑姑嫁到苏州梁家,虽说两家隔的不远,但后来因为动荡,也早早去了,只留下表妹光孜,却也被下放……
父亲与姑姑姐弟情深,因此,父亲郁郁好长一段时间。等光孜表妹回到苏州,两家走动得更勤了。不想几年后光孜表妹从北京回来,竟已是孕身。父亲总是对姑姑唯一的孩子愧疚又偏疼,那时他已经有怀静,母亲便是在怀静生下后照顾他的,父亲便让母亲带着怀静和乳母去梁家照顾表妹光孜,直到正柏三个多月才回到浙江。
又到后来,表妹说是去了趟北京,便再没回来。
正柏还在梁家时,逢年过节哪怕人没到,礼总是不差的。父亲、姑父相继去世后,再逢节假,他都会去梁宅。莫说正柏这个多次亲历别离的小姑娘,便是他自己,已经不惑之年,每每到了梁宅,想起前事种种,也难免生出铜驼荆棘、草木皆深之感。
表妹与厉克川有何纠葛,他不欲探究,只是正柏如何,他身为娘家舅舅,总还是要为她出个头,撑个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