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金不识相--第九章:戏耍双妾

周采蓉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假装惊疑地问道:「您说丞、丞相是吗?」

「是,前方正是丞相的马车队伍。」

「……好。」她低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脚步随着尚允而去。

临去前,转头看了眼宋治,担心他这一折腾,病情加重。但出嫁前的机会就只这一次,她也只能将愧疚藏在心中了。

尚允原是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好让主子回到马车上休息。熟料,谢璇玑带着几名侍女匆匆赶至,挡在丞相的车队前。

她身着青天碧襦裙,发髻上的金叶珍珠步摇随着莲步轻轻晃动,对着车门盈盈福身时,说不出的娇羞柔美。

「璇玑见过相爷。」

马车里的人迟迟未答腔。

「丞相,璇玑是来送行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尚允瞥了一眼前方的马车,额上渗出薄汗,三步并两步地飞奔上前,拱手施礼喊道:「谢姑娘。」

谢璇玑不明究里地回头。

视线先是看到尚允,再越过他,落向更远处的李承炎。

他正手摇着檀扇,从街角的一端徐步而来,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直到站定在她面前,才轻唤了声:「璇玑姑娘。」

他一身碧蓝色常服,衣摆全是绣工精细的金丝线,发冠上横插一支羊脂玉,如山峦迭起的脸庞,轮廓优美,隐隐透着一股飘渺绝尘的俊逸。

尚允想不到,相爷竟能在这麽匆促的时间内打理好自己,表现出从容自若,真是神人啊!

他一出现,周遭的气流全被他吸走,所有人为之屏息。

看到李承炎,谢璇玑与周采蓉皆是一愣。

尤其是周采蓉与他眼神交会的当下,惊讶得眼珠子差点要掉出来。怎麽会是他?那个戏弄了他的扒手,居然是当朝丞相。

幽兰早知道他的底细,为何不说?堂堂一个丞相,扮什麽扒手?可见这位丞相城府极深,并不似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玩世不恭。

周采蓉心中起了一团疑云,几乎忘了今日做戏的目的,直到一道低沉男音将她打醒。

「有话里头说吧。」李承炎的扇子轻轻拍打着胸前,下颚微抬,指向一旁的茶楼。

茶楼的包厢里,李承炎坐在长形茶几的最顶端,两侧分别是两个未过门的妾室,近卫与丫鬟则侍立在一旁。

谢璇玑的贴身丫鬟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後,谢璇玑脸色微变,鄙视地斜眼瞧着周采蓉。

室内静默了几分钟,茶也上了,李承炎才命一干人都退下,只余左右两位女子。

「相爷怎不在马车上?」谢璇玑首先发话。

「不想看一出脸面无光的戏,出去转转。」

「周姑娘,你把相爷的脸都丢尽了。」谢璇玑尚未出嫁,已经颇有主子的架势。

周采蓉咬着下唇不语,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李承炎将扇子一展,轻轻搧着,脸色微有不霁地看着周采蓉,彷佛在斟酌如何处置她。

她赶紧起身下拜道:「周采蓉见过相爷。」

李承炎嘴角轻轻勾起上扬的弧线,云淡风轻地道:「方才的一出好戏,是周姑娘精心安排的吧?」

周采蓉看了他一眼。没料到这个笑面虎会这麽精明,周采蓉也不辩驳,等着他继续发话。

「略显拙劣。不过,你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心里有人。」

她缄默不语。

谢璇玑在心底冷笑。还没过门就被判出局,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姑母这颗棋等於是废了。

李承炎又重看了一下周采蓉道:「啧,实在长得不怎样。我李承炎要什麽样的女人没有?若非皇命不可违,我至於吗?倒不是气你给我戴绿帽,而是众目睽睽之下,你怎能......」

原来,这人根本没心没肺。感情从来都不是他的考量,他在乎的只有面子。

幸好看清了他的面目,否则错付终身又丢了心,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采蓉自知理亏,低眉顺目,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你我的婚事照旧举行。但婚後......我会如你所愿。」

他下了决定後,偏头看向右侧的另一女子:「璇玑,委曲你了。」

「璇玑不委屈,能与相爷琴瑟和鸣,是璇玑三生有幸,盼相爷日後多加疼爱。」

李承炎以扇子抬起谢璇玑莲萼般的下巴,审视一番後,脸色恢复了惯常的玩世不恭,道:「唉,有这麽美的妻子在身边,我是该收收心了。」

他撩袍起身道:「今天就各自散了吧。」

李承炎走出厢房时,身子轻轻一晃。饶是铁人,抱病撑了许久也会不堪承受。

尚允赶紧上前伸出手稳住他的脚步,这细微的动作并未让众人察觉。

两个女子随後跟着起来。

临走前,谢璇玑端出主子的架子,狠狠地撂下一句警告。

「周姑娘,丞相府的饭碗可不是人人能端的,我断不会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乱了规矩。」

周采蓉只觉背脊一阵发凉。到底自己这麽做是不是错了?

无论如何,目的已达,即刻返回蜀郡待嫁便是。

这方,跟着主子走回马车的尚允,忍不住在主子耳畔低声赞道:「相爷神乎其技,变装的速度可真快。」

李承炎脸上仍旧维持着淡淡笑痕,声音却是带着点得意的上扬音调:「也不看看我挑的位置是哪儿?脱下外衣,拿掉面膜,只在弹指之间,何难之有?」

「呃......」尚允想了一下,很快便想通了。

与周姑娘见面的地点是他挑的,就在街上的转角处。演完戏只需一个转弯,便能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而转角的第一间屋子是间杂技道具贩卖坊。

所以,只要事先买好行头,演完戏後走进道具坊的更衣处,外衣一脱,撕掉果冻面膜,没人会起疑。

「相爷高招、高招!」尚允竖起大拇指,就差没崇拜得五体投地。

几日後,谢璇玑将周采蓉的丑事禀报太后。

原本慵懒地倚在榻上休息的老人家,眼中精光一闪,似觉哪里不对劲儿。

「璇玑,别把事情想得太天真,或许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简单。」

「姑母的意思是......」

「断言还太早。」太后从榻上坐起,心事重重地道:「不过,这件事得先暂时搁下。眼下哀家需先处理陵王的事。」

「璇玑听说了。陵王遇刺的消息传出後,众臣议论,百姓哗然。边关几个部落蠢蠢欲动。」

太后点点头道:「恐怕一时之间压不下来。我只能暂时将陵王留在长安,让他左右制肘,无法号令。等你下个月出阁後,哀家再找个藉口,把周采蓉叫到宫里来,亲自试探。往後,你可得好好抓住李承炎的心。」

「璇玑明白。」

燕城霪雨霏霏,连日不开,百花被打得零落一地,人也跟着懒懒无神。

自从京城回来,周采蓉不论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兴致,不知是天气的关系或是出嫁前的不安。

她褪下外衣,拆下发钗正准备就寝,忽见窗外黑影一闪而过。

「什麽人!」

还未及作出反应,腰间陡然一紧,蒙面人已从後方将她抱个满怀,摀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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