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手心受了伤,碰水便疼,齐熙动作慢了下来,咬牙忍耐拧干衣裳,收拾了莫曦的衣物后,往茗室去,学习沏茶功夫。等事情都做完了,已是酉时六刻。她想莫曦都没派人来寻,大抵是找人替了她,帮他洗浴刷背了。
会是谁呢?
想起方瑾玉,齐熙心中酸酸涩涩,脚步也就慢了下来。走在临水回廊上查看她手上针伤,又着急了,步伐快了起来。塘中池水映得她身影忽快忽慢,霞色满天,暮色已起。金乌最后一道残芒花了她的眼,醒了她的神。齐熙缓下步子,见着水面上她的面容,盈满焦躁担忧,抿唇叹了口气。
真让他逮住了。
心,快沦陷了,患得患失起来。
但他是大靖曦王啊。
她内心搏斗挣扎,想起父皇母后惨死大靖帝手下,自己却对一个仇敌的手足有了他念,她羞愧难当,于是拐了弯,往桂花小院走。打定主意不去见莫曦,想躲在小院几日,待自己冷静清醒些再见他。
反正,他说过,只要她不愿,就能到桂花小院闭着他,不是吗?
反正,即便刺伤,也不过是针伤,一个武将还怕疼?
然而,朱嬷嬷迎面而来,说道:「哎唷,我的好姑娘,你怎这么晚才回来?曦王还在眼巴巴地等你濯发哩。」
「嬷嬷,今儿个事忙,身子倦,可否找人替了我?」齐熙有些意外,硬着头皮回绝朱嬷嬷。
莫曦早已交代,若齐熙不愿,便不必服侍。但朱嬷嬷听她说累,心中有愧,便道:「日后免去你洗涤衣物的活儿,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去替了你。但苏侍行,你要知道啊,除了你,曦王现在哪个年轻姑娘都不给碰了。活像是为你守贞,象话吗?你也别太拗伤了他的心,知道吗?」
齐熙听了,面红耳赤,拧着的眉头却松了开来,唇角微扬,却是低眉敛目称是,不想让朱嬷嬷看清她心思。
朱妈妈挥了挥手,齐熙便离开了,真在小院中窝了一晚。
莫曦这厢东等西等,等来了朱嬷嬷,面上微动,静静听了朱嬷嬷禀明齐熙不进殿服侍的原因。
托辞累了,是真累假累?是为了他轻佻无状吗?还是小脑袋瓜又想起什么?
不解齐熙为何不想见他,但,是他给了她这点微薄的自由,又怎能出尔反尔?
于是莫曦叹了口气,任朱嬷嬷为其洗漱。
夜里熄灯前,朱嬷嬷点起菡萏熏香,半晌,莫曦忽然开口:「日前吩咐你添购安神宁香的事办妥了吗?」
「殿下,办妥了。只是这熏香千金贵重,属皇家用物,顺靖府境内搜罗一空,也不过由旧元齐皇商那儿购得一条。若要再买,得等制香完成,也要大半年后。殿下,今夜要换过熏香吗?奴才这就去取。」
「不,」莫曦转身背向朱嬷嬷,淡道:「送去苏侍行那儿。」
朱嬷嬷应声,莫曦继续吩咐:「日后,苏侍行用度,便让那皇商照着鎏丰的习惯送过来。」
朱嬷嬷闻言真要掉眼珠,这真要抬了苏侍行吗?千金为姬,还真应了她一句戏言!只是,为何是鎏丰?
但曦王一向说一不二,朱嬷嬷心里想问也不敢问,更不必再问。
朱嬷嬷转念一想,不比照鎏丰又比照谁去?
一入府时,曦王就要苏侍行穿戴鎏丰旧物呢?那个司徒之女容貌拟似鎏丰一事众人皆知。曦王肯定是心仪鎏丰,对苏侍行不过是爱乌及屋罢了。
但不管曦王如何想,赶明儿,她还有一顿好忙,于是应令默默退下。
一出了门,朱嬷嬷便率着小婢至库房提了金贵的安神宁香,正往桂花小院去时,却让厨子唤住,说是要问曦王喜欢吃些什么,怎么这几日吃得少了?可是不喜欢他的手艺?
朱嬷嬷便支了小婢前往桂花小院,随厨子往配膳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