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莹早早就醒了,她正在走廊外的窗户边吹风。昨晚,她毕竟借用的是副局长办公室,在他上班之前起床更礼貌一些。
肚子有些饿了,她还不清楚薛澄界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刚要下楼碰碰运气,就看见他一脸疲惫地坐在电梯口。此刻,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冷光照在他身上无端生出一番阴郁的氛围。
他或许也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因而才如此疲累。陆时莹一边这么想,一边犹豫是该让他回去睡的好还是让他和自己去吃饭。
“在椅子上歇一会儿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小,怕打扰他。
“嗯。”他任由她将自己扶到局长办公室外的一排座椅上。
“在这里躺一会儿吧,我出去给你买带吃的。”
“带钱了吗?”薛澄界的话还含在嘴里。
“嗯,再睡会儿吧。”
陆时莹静悄悄地走出去,等到了调查局外才放松下来。
路口有好几个早餐摊,有卖蒸饭的、卖豆浆油条的、卖馄饨水饺的,她好几年都没见着卖豆腐脑的了。买了一份馄饨,她让老班在碗里加了很多辣椒,又买了煎饼和豆浆。
说实话,她也不清楚薛澄界喜欢吃什么,因此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在煎饼里加东西。尤其是肉松,她让老板在煎饼里加了好多。等拿着煎饼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调查局里还有局长也没吃早饭,转头又买了个蒸饭给他。
回到调查局时,门外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出,看样子不少人都起床了。薛澄界特别扎眼地站在大厅中央,正焦急地转来转去。
“怎么了?”陆时莹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他有急事要办。
“你跑到哪里去了?”见陆时莹回来,他先是放松下来随后有板着脸想要质问一番。
“去买早饭了,之前说过了呀?”陆时莹一头雾水,不知道薛澄界气从何来。
“应该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去,外面那么危险要是出事怎么办?”
“没事啦,吃了早饭再继续也不迟。”陆时莹觉得他一大早就要教训人实在耗费体力,不如让他先吃点煎饼补充一下体力。
“唉。”薛澄界跟着她走进电梯,早餐的香气比之前更加浓郁,使得他开始感到饥饿。陆时莹总是能很轻巧地把许多事情避过去,又能用自己的语言让人无力。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她很可爱是没错,但不能让他放心。这每天每夜的,薛澄界恨不得把她放在眼前才好。
“局长醒了吗?”
“刚刚才醒。”
陆时莹感觉是薛澄界吵醒的局长,但她没有证据,到时候问一下局长好了,为一个人这么紧张,始终不是好事。她这边其实也想好好说一说薛澄界的,奈何对方是真心为自己好,因此找不到机会。
“以后能教我法术吗?”
“等下午就教你,前天局长和我说过这件事了。”
“那就好。”
“不过,就算学会了法术也不要掉以轻心,想要杀你的妖比你强大很多倍。”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的。”陆时莹也知道这回事,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她不会随时粘着薛澄界,也不会和他分开太远。人是需要一点距离的,不然总有一日会感到不适。
“局长,我们进来了。”
“嗯。”陆厉杨已经自己换好了绷带,正倚着沙发假寐。他接过蒸饭,在吃的同时问了个薛澄界之前问过的问题:“去哪儿了?”
“买早饭,就在路口,没跑远。”
“嗯,下次想走远一点就叫上薛澄界。”
“好的。”陆时莹感觉自己是出于本能地信任陆厉杨,或许是一种对于他身份的敬佩,或许是他们曾经十分熟悉。想到了这里,她忍不住发问:“局长是我的亲戚吗?总感觉我和你认识很久了。”
话音刚落,薛澄界那边就扑哧一笑。
陆厉杨用眼神警告薛澄界,回答得模棱两可:“我们以前认识,虽然不算亲属但也是互相信任的关系。”
薛澄界用手捂住嘴,身体因为笑意不住颤抖,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可这个秘密对她也不能说。
难道,她和陆厉杨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想到这一层,陆时莹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奇怪了。而站在一边的薛澄界,他已经笑到没办法直起腰了。
“我不一定要想起什么,刚刚只是太好奇了,抱歉。”虽然,两人都没什么错,但这么一说反倒是让陆厉杨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陆厉杨表现出一副想说,又不是很想说的样子。他在陆时莹期待的目光下,最终选择继续吃蒸饭保持沉默。
陆时莹的战术失败了,本以为这招一定对陆厉杨有用。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哪些,可这两个人就知道藏着掖着,好像那段回忆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也不是一定不能让你知道,只是你知道后,有人会觉得很没面子。”薛澄界话音刚落,那边就猛地抬头。
陆厉杨看上去确实很爱面子,恐怕那段缺失的记忆中,有很多关于他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如果她记起来了,那不就更糟了吗?反倒更让人觉得这家伙绝对不行。
“如果想说的话,那时候就告诉我吧。”
陆厉杨点点头,他的威严时而存在时而没有,能让人适时地想起他的地位,也能让人放下心和他交谈。但好像除了陆时莹以外,其他人都不这么认为。
“你这碗馄饨辣椒也太多了吧?”
“辣椒很好吃呀,要不要来一点?”
“我就算了,这么多辣椒,吃完之后肚子肯定很难受。”薛澄界很怕吃辣,稍微沾一点就觉得完全不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早上喝橘子碳酸水,将多出的那杯豆浆转给了陆时莹。
“这个蒸饭味道还行,但以后不要加榨菜,我讨厌吃榨菜。”陆厉杨讨厌吃小菜,他觉得那些东西味道都很奇怪。
相比之下, 陆时莹就什么都能吃,对于她来说除了重佐料的菜品,其他都是美味。
“等吃了饭,你们去一趟松仁小屋。”
“松仁小屋?”陆时莹不明白他的意思,用一种渴望知识的眼神看着陆厉杨。
“松仁小屋是个叫杜松仁的半妖开的杂货店,专卖一些奇奇怪怪的妖界材料,我们查到这几月来他那里的进货有异常。”
“难道是……”
“一切在未成定论之前都不好说,”陆厉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随后向他们交代了许多,“杜松仁为人狡诈,你们要小心应付,不要让他怀疑你们。他明面上开的是杂货店,店内常常会进口一些违禁品,虽然屡次被查出但总能平息,背后多半还有人撑着。”
“难道还有人在后面帮他?”
“过去的话,我们也会只会认为是人类,但现在不同了,”薛澄界放下汽水,将陆厉杨懒得说明的事都说了,“因为一些策略的开放,妖类可以经商,做一些普通行政工作。如今,其中有一两位已经坐到高位上。”
“难道那个杜松仁的背后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他们虽然经常但私下也会与从政人员来往,对于我们来说,贸然怀疑他们是极度危险的。”陆厉杨在这点上十分克制,他有自己的判断。
“没错,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寻常人也不会怀疑到这个上面。”薛澄界认同他的观点,他们在这件事上保持着高度统一。
“不过,他们会不会在这里装设窃听器呀?害怕我们查到他们。”
“要装也是在警察局装,我们调查局不能插手任何人类方面的事务。”陆厉杨直接抹灭她的怀疑。
“可是妖类经商,不应该由你们管理吗?”
听到这句话,薛澄界摇头苦笑:“我们最多充当打手,在对方妖类企图害人的时候出手而已,不过大部分妖类都因为药剂的关系失去法术,面对接受过训练的警察毫无办法。”
“原来是这样,我都忘记还有这点了。”
“杜松仁不同,我确信他依旧留有法力,但不知是什么东西隐藏了他的法力。”
“难不成,妖类那边制作出可以隐藏气息的药剂吗?”陆时莹对薛澄界的判断感到惊讶,瞬间想起父亲曾经制作过隐藏妖气的药剂。
陆厉杨每句话都说得很肯定,就像他手上已经有了确凿证据一般,可是这些不过都是他的猜测:“是法术高于我们的妖类使用的能力,人类方明令禁止妖类进入医学校学习,一般来说妖类接触不到药剂制作分析。”
“你怎么想?”薛澄界看着陆时莹似乎有话要说,十分配合地问了她。
“也就是说母亲的失踪和他们脱不了关系,那追杀我就是为了我的骨头,不会他们有专门剥骨的人吧?”陆时莹这番话看似没有逻辑,实际上是剥除了之前对于药剂的讨论分析直接切题。
好在,在座两位都跟的上她的思路。
“需要你的骨头来做隐藏药剂吗?那是一定的,而且那个杜松仁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薛澄界笃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