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白站在门口,站在一堆躯体之中,在刚刚动手的短暂时间里,很明显的已经惊动了整座酒吧。
走道里的响起一连串沉闷的脚步声,看来是把酒吧大部分的防备人力都调用了过来。
在这些人还未到来之前,季舒白准备撤离此处。她扯了扯口罩,正迈出脚步,却被那Omega从身后抱住了腰。
她条件反射要将这人撇开,恍然又意识到此处是虎狼之巢,若是将这已经发情的Omega扔在此处,会遇见怎么样的危险不容她深想。
看这Omega神志不清追逐情欲的模样,对这般陌生的感受他毫无经验,面容秀美肌肤细腻,看着像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他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季舒白估摸着——
最大的可能是,这帮黑心商客用黑暗手段掳了他来。
如若这人是于忱,她万万不可能把于忱就此扔下。
这般想着,季舒白便也不去在乎正在自己身上扒拉的Omega,她背着Omega转身,走回房间里,捡起角落的风衣,披在浑身赤裸的少年身上。
可发情的少年并没有这样好应付,他不管不顾地扒住季舒白,张嘴就往季舒白身上啃,又舔又咬的,季舒白肩头的布料都沾满了唾液。
不止如此,他甚至伸了手往季舒白身上摸索。
季舒白额角直跳,她把人放下,一记手刀让Omega软绵绵垂下脑袋。
叹了一口气,季舒白再次把人背起来,得抓紧时间了,她用的力气不大,Omega只会晕上不久,还不知道这个催情药物对人体有没有什么损害。在短短时间里,她需要摧毁这个巢穴,更需要把Omega们救回去带给博士。
季舒白背着Omega疾步跑过走道,每越过一个房间,便踹开一扇房门。大多是一些空房,这酒吧做的交易见不得光,自然不会大量开展。
跨上楼梯,季舒白又往上跑了一层,身后的射击声不绝于耳。
季舒白透过楼梯间的天窗往下看,底楼的酒吧正厅已经没了人,应当是听见了方才的枪击声,客人们都已经逃离这疑似危险的源头。
这很好,季舒白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身后跟了许多人,枪声和脚步声搅和在一起,季舒白脚掌一点,力道停顿在地砖上,人却已经换了个方向。
她滑步进了走道一侧的转角,让身后那轮射击打空。
算计着时间,季舒白又抬手,抽出腿侧的匕首,朝那个过道口扔去。
没人能反应过来,这些手上举着杀伤力十足的热武器的保镖们,竟是被几把匕首就地放倒。
季舒白又踹开一间房,方才就已经隐约听到些声音,心中有了大概猜测。等房门被冲开,外头的灯光落进房间里,季舒白定睛一看,房间里果然锁了好些个Omega,那些铁链足有手臂粗细,Omega们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锁住,限制他们的自由行动。
季舒白站在门口,很显然,一时半刻的她并不能救下这些Omega。
下一批追兵来得很快,她还未踏进房门,便传来轻装炮上架的声音。
季舒白回过头,她看见一台比能量枪大上一号的小型炮台已经架好,此时此刻已经发射出膛。 青色的能量不断汇聚,压缩,最终崩裂成耀眼的光。
本可以躲过的,但是按照距离与伤害计算,她无论往那边躲,背上的Omega都会受到伤害。
这枚青色的能量球光电交织,狰狞着往季舒白这边扑,那些能量好似腾腾燃烧的火焰,倒映在Alpha澄澈的眼眸里。
愈加逼近。
季舒白在瞬息间做出了反应,她矮下身子,伸出右手紧握成拳,同时按下了手腕上的按钮,伴随着咔哒一声响,腕上的金属护腕经过几段变形,飞速的延展成一面小护盾。
抬起胳膊顶在前方,能量盾的面积不算大,要抵挡这样一架轻装炮怕是有些吃力,但若是叫这Omega挨上这一遭,估怕是要丢了命,无论如何,季舒白都不希望这件事成真。
她压低了身子,尽可能的藏身在盾牌后头,几乎是抬起胳膊的同一瞬间,炮弹轰击在能量盾上。
咔嚓声不断,盾牌本意不是用来抵挡炮弹,这下果然是支撑不住,那些合金骨架在一瞬间被溶解崩碎,剩余的能量继续轰击在季舒白胳膊上。
被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即便脚尖死死抵在地面,即便身上还背负着额外一人的重量,季舒白还是被推着往后滑了半步。
季舒白脸颊崩得生硬。
胳膊上的痛感在告诉她,这条胳膊的骨骼怕是已经压碎了。
下一发炮弹紧接而来,在能量盾消失的那一瞬间,季舒白已经滑步进了房间中,而后一个旋身,伸腿成圈,房门便被勾带着用力关上。
季舒白短暂地舒了一口气,门外的枪炮声适时熄灭,紧接着是脚步声,季舒白听在耳朵里,明白此时此刻不容她歇脚。
她飞快地将背上的Omega送给正挤在角落里的众人,而后转身踏出房间。
解决了门外那些追兵,季舒白再度回到房间里,她单膝蹲在一个女孩面前。
“你们先待在这里,好吗?”季舒白的声音被口罩遮挡,显得有些瓮声瓮气。她右边胳膊上的布料都被能量撕碎,这条胳膊血肉模糊,正垂至身侧,但她神情认真,对这条受了伤的胳膊不管不顾。
她只是神情认真地盯着面前的Omega。
女孩知晓这人是来救她们的,接过赤裸的少年,将他安置在一旁的软垫上,又回头看季舒白。
“你还会回来吗?”她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因为药物已经酸软了多日,此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上前就攀住了Alpha的肩。
“当然,你们别怕。”季舒白眉眼一软,她知晓他们的恐惧,又见女孩强作坚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来这一趟万分值得。
“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去关门。我很快回来,你们会得救的。”季舒白伸出左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低声安抚道。
她一路过来,每间房的房门都被踹开,若是这间房反常的将房门紧闭,那些追兵怕不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季舒白将这些道理稍作解释,Omega们一直盼着逃离,此时看着季舒白就宛若救命稻草,自然谨记季舒白的话。
只匆匆交谈的功夫,下一波的追兵又近了。
季舒白不等回应,转身离开了这间房。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能量枪,以肩头做支点,侧身滑出这条过道。
轻松解决了这波追兵之后,季舒白捂着胳膊,进了一间监控电子狗被黑掉的房间,她飞快地打量,而后藏身在衣柜上方的暗角之中。
她背靠着墙,听着房间外的脚步声,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她松了一口气,连同肩膀都垮下来。
她知道自己本不该放松的,但是她许久没有受这样的伤,这条胳膊已经完全不受力,怕是要废上一阵子。
她伸出左手抚上腰间,而后从夹包中抽出一支注射剂。
针头扎透皮肤,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射进肌肉里。季舒白眉眼微动,她看着注射剂一点一点悉数推进自己的身体里。
冰凉的液体稍稍缓解了因为疼痛而感觉灼热的伤口。
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四肢的骨骼被压碎之后,老师便会扔给她这样的药剂,注射进伤口里。
会加速愈合,也会加剧痛苦。
虽然老师从没说过,但季舒白能明显感受到,她的身体随着这样的破坏而愈加强大。每过一次破坏,实际上便是一次重建。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也不会用胳膊去抵挡那枚能量炮。
疼痛很快席卷了她,但很奇怪的,从没有哪一次,能像这一次这般剧烈,称得上是撕心裂肺。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接到老师的通知,赶到这间酒吧,又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而后经历了许多次追杀,用了那么多枚暗器,下了那么多次杀手。
夺了那么多支枪,又躲了那么多枪炮。
她为了什么呢……
她明明可以在于忱身边,只专心守护她的一言一笑。
而不是在这灰尘漫天的破落酒吧里,逃避一波又一波的追兵,躲避一轮又一轮的能量弹。
而不是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捂着受伤的手臂,感受这样剧烈的疼痛。
明明以前从没起过这样的心思,比现在更重的伤也受过,比现在更危险的任务也去执行过,可如今,她却生了退缩的想法,更因为这本该习惯的疼痛而咬牙。
而落泪。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然蓄了泪,耸起肩膀抹了抹眼角,却又是渗出来更多。
在枪炮声中,在追杀的脚步声里,季舒白想起那日寒冬里的于忱,发尾还洇着薄雪化成的水,卷曲又柔顺的搭在肩头,落在胸前,还有在寒冬里好似暖阳的温柔目光。
又想起视频画面里,手执锅铲的于忱,笑得眉眼弯弯,柔声问自己,想吃什么呀,舒白。
那么多个于忱,那么多温柔又包容的于忱,全钻进了季舒白的思念里。
好疼呀……小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