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夺妻(论如何肏到别人的新娘)--第五十七回 事变 下

东都洛阳,养心殿。

海兽戏波的六足熏炉鼎,兽口朝上吐着淡淡的烟,一室幽香萦绕。

烛火摇曳,帘纱浮动,御榻之上的美人春山颠倒,睡意酣然。

一丝极细微的响动,顶上的碧瓦被人悄悄掀开了一块。

方寸之间,露出一张粗犷的男子面孔。

络腮胡,大鼻头,吊睛白虎目,额头刺着一个青纹的狼头。

颧骨高显,眼窝深陷,并不似中原人——处罗拔,是个突厥人,隶属默啜可汗帐下的勇士。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御榻纱帘之内的女子,眸中凶光毕露。

短短一个弹指后,他缓缓地抬起左臂,将臂上的弩机口对准榻上酣睡的女子。

手指慢慢扣动扳机,处罗拔隐隐扯动嘴角,露出凶狼般的残酷狞笑。

“嗖”

短箭带着肃杀,轻而易举地撕破沙帐,射进了那酣睡女子的身体。

顷刻间,鲜血喷溅。

处罗拔咧开嘴,可就在这时,他那敏锐的感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微妙的杀意。

千钧一发,处罗拔完全是靠沙场舔血锻炼出来的机敏,猛地侧身一翻,躲过暗箭。

锋利的箭头几乎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处罗拔心中惊诧,随即便知不好。

身体因为刚刚躲避的动作,惯性地沿着倾斜的屋顶下滑。

几片碧瓦被他刮带掉落,发出清脆的破声,碎成几瓣。

寂静的宫城里,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声音也犹如惊雷。

不能再留!处罗拔用力一抠,接连掀翻一溜瓦片,借势缓住下坠的趋势。

手指被割开寸长的口子,血流如注,但处罗拔顾不得,缓住下坠趋势的同时便奋力一蹬,跳扑向地面。

一滚落地,他爬起来便朝来时潜入的宫城沟渠跑,意图脱身。

远远地,已经能听到侍卫们杂乱的脚步。

处罗拔低低咒骂了一句突厥话,正待紧跑几步翻墙而出,突然身侧一阵劲风。

裹挟着浓重的杀气,处罗拔瞳孔微缩,生生止住前跑的趋势,一扑一滚,凭多年的沙场直觉躲过暗处的攻击。

昏暗似有寒光一闪,刀气逼人,处罗拔只觉右脸微微一疼,竟已被锋利的刃划出一线血痕。

一滴温热的血沿着脸颊流下,粘稠而湿热。

不过顷刻,生死一瞬。

处罗拔浑身都绷紧到了极致,眦目欲裂,犹如野兽般地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人。

皎皎月光下,白秋水手持一柄雪亮的陌刀,默然地站在处罗拔面前,目光冷峻。

……

长安,皇城。

小太监手提一盏亮光微弱的宫灯,弓着身子勉强看路,慌乱地朝前跑。

步子太过急躁,没留意前道上的一处凹陷,小太监被绊了个正着,摔在地上。

手里的宫灯自随之摔了出去,咕噜噜滚了几转,撑不住地熄灭了。

小太监却顾不得去捡,忍着疼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头跑。

可没跑多远,忽见前头千步廊下一团灯火簇拥,数十个宫婢拥着一顶步辇,乃是贵人的阵仗。

小太监仔细凝望片刻,突然拔腿跑过去,慌慌张张地先扑在贵人前头。

“殿,殿下,”他说话都不利索了,“洛,洛阳那边加急……”

“你这是慌什么?”

步辇被迫停下,宫婢自行分做两边站了,垂手低头,将手里的宫灯提往一处,静静照亮那个挡路的小太监。

轻透的薄纱帘帐之后,太平公主随意地枕着波斯进贡的软垫,懒洋洋地侧卧在步辇内。

饶是小太监看上去火烧火燎,太平公主也依然兴味阑珊,只是轻轻摇着手里的羽毛扇,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小太监。

“洛阳又怎么了?”她的声音也慵懒低沉,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是飞天上了,还是沉地下了?”

“殿,殿下,是,是政事堂……”

小太监估计当差的时间不长,哆哆嗦嗦半天也没把事儿说清楚。

太平有些好笑,却忽然见前头一盏灯火摇摇晃晃,乃是总管太监雨公公。

“没用的东西!”

雨公公恼恨地一脚踹开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又噗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中书侍郎,中书舍人,会同门下侍郎,还有尚书六部侍郎,都在政事堂候着,联合上书要觐见圣颜。”

太平公主终于把半闭的眼睛睁开。

看来洛阳是动手了。

她坐起来,双手平展落下宽大的袖子,然后扶着大腿跪坐,换了个比较正式的姿势。

“这么些人在政事堂摩肩接踵的不成体统,夤夜闯宫侵扰圣人安息也有失臣礼,雨公公,且传本宫口谕,让诸位侍郎侍中先到廊下休息,待本宫立即面圣。”

雨公公叩头答应,又递出一份折子,乃是那些大臣们的联名要求面圣的起草。

顶头一个宫婢接了折子,转递给太平公主。

“去太极宫。”

步辇折返,雨公公叩头直到公主御驾看不见了,才从地上颤巍巍地爬起来。

“没用的东西!”

顾不得膝盖疼痛,雨公公又踢了一脚旁边抖抖索索的小太监,提着他耳朵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尖着嗓子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火速随我去办事?”

……

中书省,政事堂。

侍郎贺知行已然按捺不住,冲着中书侍郎柳寒生就怒道:“怎么这个苏内史如此拖沓?”

今日三更,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在洛阳巡视的长公主遇刺。

自先帝病逝,遗诏长公主监国理政,今幼帝根基尚未牢稳,长公主竟突然出事?

石破天惊,满朝文武大臣几乎连鞋袜都未及穿戴,便奔走打听,位品不论高低,都匆匆赶往皇城,欲知准确的事情。

故而百官汇聚,政事堂里里外外无不是前来探听消息官员,可这般人心惶惶的时刻,贵为百官之首的中书令,右相苏逸,竟然缺席!

无怪乎贺知行如此愤怒,趁机责问。

柳寒生却不慌张,只是拱了拱手。

“中正兄稍安勿躁,否则堂堂门下侍郎公然咆哮政事堂,成何体统?”

他既是中书侍郎,自维护自己的长官,何况他还是苏逸一手提拔的门生。

“再者,”柳寒生又笑笑,“圣人倚重右相,许她早已是进宫面圣了。”

绵里藏针把人怼了回去,还故意强调天子倚重的是右相,直把贺知行气得脸红脖子粗。

门下省时常被中书省压制,今也是以公挟私泄愤,谁知反被讽了一道。

贺知行待要再发作,突然听政事堂外一阵兵戈相碰的铁器之声,不由是一愣。

“是右相!”

有在外头的官员喊了一句,柳寒生和贺知行均是一震,随即快步出去。

院中群臣分站两头,但见右相苏逸一身银色戎装,面色冷峻地走入庭院。

她的身后,是南衙十六卫,军容肃整,有条不絮地控制各个出口。

“诸位同僚,”苏逸左手握着腰间悬剑,右手徐徐亮出长公主的贴身凤佩。

“长公主凤驾在洛阳遇刺,如今凤体抱恙,非常时期,还望各位配合。”

一语惊起千层浪,庭院中一片登时嘈杂声响。

苏逸尽管由他们议论,片刻才又提高声音,冷静而威严地说道:

“经禁军查实,入宫行刺长公主者是一名突厥人,隶属默啜旗下拓羯,乃是有备而来。”

她一扫庭中众人,“朝中有内奸,私通外敌,欲谋刺于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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