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怔了下，被他不懂得撩女孩的直白逗笑：“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夸另一个女孩子，会伤女孩子心的。”
卓槐看了下表，走上前把厨房门关上：“不，是我不想演了。”
“我以为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可看到你拿胎盘做菜，觉得你来历恐怕不简单。”少年靠在门边，跟新娘隔开很长一段距离，“你是从阴间逃出来的，这紫河车，是阴间产鬼的。”
产鬼与产婆不同，产鬼是女子难产死掉的魂魄，专阻碍孕妇生产，卓槐遇到过一个专用胎盘做汤，诱惑孕妇的产鬼，却不知眼前这人用了什么办法，能拿紫河车诱惑男人。
诱惑他们言听计从，失去神智，直到穿着高跟鞋自杀。
新娘笑容有一瞬间的断裂：“什么？”
“你想融合这个身体，所以不断杀人，因为我再三阻拦你杀人，所以你直接把目标对准了我。”
他抬着头，因为不必伪装可以直视她，压着调的声音简洁又带着迫人的震慑感。
“你选择这个身体，我猜是因为原主异性缘很好，跟你有一定的契合度。而且人际关系简单，好掌控。但你并不知道，梦梦跟这个身体的主人认识。而我，你大概以为是个没什么道行的假道士。”
卓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的确不是道士，我是阴阳师，对鬼魂，向来了如指掌。”
附身状态会削弱对阴阳师或者阴间的感知，削弱的程度跟自身怨气成正比。
新娘眼神完全变了。
她立马就要跳窗逃，但刚刚触到窗台就被痛得收回手，她这才发现卓槐贴了符咒，她等于被困在这个空间。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卓槐道，“我有我的职责。”
“职责？”新娘指着卓槐，突然大笑，“你算什么阴阳师？”
“对，我是从阴间逃出来的……我就是产鬼。”她如愿看到卓槐惊愕的表情，心里有得逞的快意，“没看出来？你当然不会看出来。我生前堕胎太多，以致习惯性流产，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他妈让我死在了产房里，阴间使者说我造了杀孽，不能转生……可孩子不是我一个人怀的！”
“他为什么不去找那些男人？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卓槐皱眉看着她，这事他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大家都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墨菲定律了。
“你既然流过产，就该知道保护自己，不要轻易发生性关系。”讲道理，但凡小心，也不会“太多”的形容词。
“凭什么？”产鬼嗤笑一声，眉眼嘲弄，“我跟谁上床是我的自由，阴阳师连这个都管了？”
卓槐觉得提醒就是浪费。
他收拾多余的共情：“这就是你不找产妇，找男人的理由？为了这，不惜从阴间逃出来？”
“男人都是畜生，死了活该。”产鬼啐一口，面目狰狞，看卓槐的眼里全是杀意，“我替天行道，还用得着你来管教？”
“可你的未婚夫是无辜的。”他的话像尖锐的刀一样割她的耳朵：“你不找当初那些男人，却对无辜者痛下杀手，落得这个下场，不值得可怜。”
“我用不着你可怜！”
女人叫破了音，随后癫狂似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含糊笑声：“没有男人是无辜的，你阻止不了我，没人能阻止我活着！”
“天下没有复活的法子。”卓槐冷冰冰地敲醒她，“杀人只是延续你身上的怨气，让这幅身体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到时阴间使者察觉，会来追杀你的。”
“那又怎样，无所谓，怎样都好。”女人一步步靠近他，“你阴阳师的血脉对我没用的，你也会死在我手下的。”
她把他推到门上，手朝着他的心脏穿过去，但是指甲刚刚碰到衣服，她就被更强烈的力量阻挡住，无法动作。
女人震惊道：“为什么？”
十二点整。
“因为我不叫邱野。”
他不叫邱野，高跟鞋就找不到目标。
卓槐拿阴阳短刀的刀鞘拍开她的手：“你没机会了。”
女人困兽犹斗，垂死挣扎：“只要我不想，你无法让我脱离这身体。”
“没错。”卓槐点头，“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你杀了我，这幅身体的主人也会死……”
女人话没说完，突然断了。
卓槐开了门。
本该暗黑无光的客厅里燃着一团小小的火，归海梦拎着那双高跟鞋，站在垃圾桶旁边，看被火点燃的皮革材质变成灰脆的粉末一点点往下掉。
她转过头来，明媚地笑：“从新郎房间里找出来的，趁着我跟你吵架的空，反正她看我不顺眼，也不会关注我。”
身后的女人凄厉地叫：“不要烧，不能……”
她倒了下去。
卓槐见鞋烧得差不多了，过去晃了晃她的手：“扔了，小心烫着你。”
归海梦听话地松手：“看样子没事了？”
“没事了。”卓槐泼灭了火，抱着她，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鞋才是她的本体，只能毁了鞋。”
归海梦总算放心了，她想着处理剩下的事情，但卓槐一直抱着她不松开，让归海梦微微惊讶：“怎么了？”
卓槐低头寻她的唇，女孩的绵软缠绵在他的唇齿间，他将这个吻变得长而深，直到归海梦推他才结束：“对不起……幸好我是阴阳师。”
他不知道产鬼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可能天性如此，或者性观念缺失，才能肆无忌惮地跟男人做爱，也不把流产当回事；她也可能有苦衷，不得已，被迫成为男性的玩物……她生前所有事都随着本体的消失而湮灭。
但卓槐想的却是，以前的自己真是个混蛋啊，对刚刚认识的女孩就可以做出近乎猥亵的举动，还用馋她来开脱。
仗着她有一心镯，仗着自己是阴阳师，可幸亏他是阴阳师，才没伤害她，落得更糟糕的下场。
归海梦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以为他觉得牵连了自己，摸摸他的头：“没事啦，你已经很优秀了。”她冲他比了个心，“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哥哥。”
卓槐明知她误解，看她的样子，还是笑出了声。
也幸好是归海梦，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是归海梦了。
范尹璐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提出了分手，虽然过程曲折，但新郎最终选择了放手，其实没了紫河车的诱惑，他对范尹璐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反对的更多是长辈。
范尹璐坚持己见，养父母还是支持她，只是她之前几段感情都不太顺利，他们怕影响范尹璐的名声。
这就是说，已经有几个受害者了。
范尹璐觉得很歉疚，也很气愤，她平白无故背上骂名，凶手走得倒是潇洒。
阴间使者还是察觉了风声——归海梦没见到，是卓槐跟她转述的——他们每个都有专门的负责区域，更多是维护阴阳平衡，并不怎么伸张正义，是最近名单漏了才知道阴间逃走一个，这片的负责人跟卓槐老熟人，直接找上了卓槐，得到人死的消息就回去交差了。
这差事还真是轻松啊。
暑假临近结束，归海梦的存款终于成了正数，这让她十分有安全感，范尹璐师范专业的，找了个学校当老师，扬言四十岁以前不找对象。
话说完的三天后，她兴冲冲地跟归海梦打电话：“梦梦！我恋爱了！”
所以为什么要立Flag？
开学前，归海梦整理了行李，跟卓棠道了谢，卓棠笑着打趣她：“房子都住过了，你什么时候做我们家的媳妇儿？”
一句话说得归海梦脸红：“这个要跟卓槐商量。”
“你们俩怎么回事，每次都拿对方搪塞我。”卓棠也不知道谁带坏了谁，她笑吟吟地凑近她，“怎么看上我儿子的，因为他能让你不见鬼？”
归海梦做出思索的表情：“一开始是。”
“后来不是了？”
“……嗯，应该不是了。”归海梦很坦荡，“他本人更吸引我。”
优秀又特殊的，能看见她的世界的少年，这本身就给了她群居动物的陪伴感，况且他很厉害，他是保护者，他有着能让她回归正常的唯一性。
但相处久了，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归海梦愈发明白，哪怕不是因为看见鬼，她也会喜欢上卓槐这样的男生。
他还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
但他常常透彻得不像个同龄人，从容镇定，强大且心怀坦荡，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却依然愿意奉行社会法则，最关键的是，他能给她安全感，是她最想要却最得不到的。
奇怪，现在看卓槐，全是优点，毫无缺陷，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热恋滤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