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
江御,我回国了。刘欣摆弄了会儿手机看了看依旧亮着的屏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欣喜欢江御,有眼色的都看得出来这是单方面的,但刘欣从未这么觉得,同在异乡,一起做熬夜做测评,晚上江御总会做一桌中餐来犒劳她,红烧黄鱼,狮子头……虽然肉有些多会腻,但手艺很好,而且,做饭的人,也很好。
这次回家免不了被父母说教,在国外呆着山高皇帝远,如今有个谈了四年多的男友,却还没见过家长,从纽约肯尼迪机场起飞,晚上23:30到达上海浦东机场十四个小时的路程,她决定,埋头大睡。
到达机场后,迎着刺骨的寒风,漫天飘下的大雪,立起衣领,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拖着行李箱,她猛然想起为了给父亲一个生日惊喜还没有和家里说回国的事,所以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半夜从上海到达车程两个小时的家里
一路溜达到出租车接客指示牌。"往Y市走吗?"她看着那唯一的一辆出租车,心里打着鼓,车窗里的中年男人一听,招了招手,"上车吧!"
睡了一路,精神饱满的刘欣看着窗外的景色 ,不同于以往,店铺张灯结彩,挂着迎接圣诞的彩球和彩灯……"老婆,我在路上呢,接单了接单了,马上到家。"出租车司机打着电话,语气中充满了欢喜,刘欣一听,原来是老乡啊。
小区里静悄悄的,借着微弱的灯光刘欣找到了记忆中的单元门,两个超大号行李箱在窄小的楼道里独霸一方,刘欣只得侧着身子拎着箱子来来回回一点点往上移,等到3楼都快虚脱了,她现在万分感谢自己穿的是一双运动鞋,而不是工作的高跟鞋。
摘下脖子上的钥匙,慢慢地打开房门,换了双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她的房间就在离门口最近的一间,将箱子推进去,带上房门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做贼的感觉真心不好。
躺在家里的床上,心里是说不尽的安定。
一早洗漱完就拎着菜袋子和母亲去菜市场,"呦,欣欣回来了,要我说吧,你和老刘就等着享福吧,女儿这么漂亮,又这么有能力。""有空过来吃饭啊欣欣。"……与各位阿姨客套了一会儿,刘欣有些招架不住,"那我先去去蛋糕店了哦,妈。"
"今天晚上老梁请客,咱一家。"正往冰箱里放菜的刘欣手一顿,"咋过生日老板都召见啊,爸,你说老梁咋这么喜欢你啊。"
"怎么不早说啊,我这折腾了一早上,得,全用不上了。"刘母一听,将切好的菜放进保鲜袋里,扔进冰箱。
"爸,你试试。"刘欣打开行李箱,"香水?你爸真成花孔雀了。"刘母在一旁磕着瓜子点评,心里有点泛酸"妈,还有你的呢。"说着拿出了面膜,香水等一堆化妆品,刘母仔细端详了下"这么贵,我这张脸还用不起,唉,我还是用我的擦脸油吧,你这个留着自己用吧。"摆了摆手。
"我特地给你买的,祛斑的,还有去皱的,我这么年轻哪用得上?"刘欣嘚瑟地看了一眼母亲,然后装作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死丫头,有这么说你老妈我的吗?"罪恶的手伸向腰间,刘欣一闪躲到了安全区?
"还有巧克力,玉米碎的,em,西瓜糖,土耳其软糖……"
"真不愧是好女儿,给你爸买了一堆好东西。"
"一边去,我女儿买给我的。"刘父拍掉了刘母伸向西瓜糖的手,转头去拿巧克力。
"妈,我买这么多糖是让你们尝尝鲜儿的,多吃不好,你可以管住爸。"刘欣看着父亲的半口牙,目不忍视。
在包间门打开的一瞬间,刘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刘,生日快乐!"老父亲的上司梁总一脸热情地走到门口,手搭上父亲的肩头,迎着父亲走向座位。要不是知道梁总有夫人,刘欣真会觉得梁总对父亲有意思。
"刘太太,好久不见啊。"梁夫人一脸热切地看着母亲,"这是刘欣吧,真是,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漂亮。"突然眼放金光,刘欣硬着头皮走上前,堆起笑容,"阿姨您好。"
"真好,长得真俊,这基因真好,人又聪明。"不知为何,落座后刘欣被梁夫人和母亲夹在中间,听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情况,还要接受梁夫人的提问。
这是变相相亲吧,父母相,再让儿子来?虽未曾见过但已有耳闻的刘欣突然有点紧张,"我们家那小子,到现在还每个定数,说是搞公司,结果,五分钟热度,哪有你家姑娘这踏实劲?"梁夫人摸着刘欣的手,一脸安慰。
"这小子,拿个东西这么长时间,小李,给泽宇打个电话。"一旁的梁总突然火气变大,"这菜都快上齐了。"
"我们先吃,老弟一会儿我让那小子给你赔罪,打扰你心情了。"话锋一转,刘欣终于抓住了重点:梁少爷要来,这,真真是个相亲宴的节奏。
"爸,我来了。"一个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老梁面前,"叔,真对不起,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说着拿起老梁面前的白酒杯喝起来。
"阿姨您好。"男子转过身,"这位?"
"这是你刘叔的女儿,叫刘欣。"梁夫人抢过话头,"这是阿姨的儿子,梁泽宇,可惜了没欣欣这么可人,我要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长得漂亮不说,还懂事,可惜,我就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哪里,小梁这么一表人才,现在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如今机会很多,前途无量。"刘母在一旁笑眯眯的回答。
吃完饭,梁母依旧笑嘻嘻地和刘欣拉家常,询问她国外工作的情况,"你在纽约啊。"梁夫人嘴角一挑"我们家在曼哈顿有套房子,想往外租,又不想租个不知底儿的,要不你看着去那住着吧。"
"不,不用,阿姨。"刘欣摆摆手,"我在布鲁克林 ""女孩子嘛,在外多有不便,要多多照顾。曼哈顿治安不错,离金融区也近,便于上下班。"
对于上下班来说住近一点有多重要,整天忙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有床就睡,可每天的车程,堵塞的交通,让睡觉变成了奢侈品,特别是和同学一起创业,更加身心俱疲。
"反正我们那套房子也没人住,你去住也可以有点人气,可不两全其美?"梁夫人的话在刘欣耳边响起,就像是减肥时看到蛋糕,明明知道是不对的,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吃。
"不用了,谢谢阿姨。"
"老梁,你说咱家那套公寓借住给欣欣如何?这孩子在外面也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谢谢好。"刘父的话还没说完,"老弟,就不用跟哥客气什么了,欣欣一个女孩子在外,着实不让人放心,住在我们那治安还是很好的,你就不要见外了。"
饭局仍旧在继续……
"唉?这么晚了,那我们回头继续喝。"眼看着老梁放出话来,刘欣心里尘埃落定,"泽宇,你去送你刘叔一家。"
听着梁父的话刘欣有些无措"梁伯伯,不劳烦您了,我们溜达回去就行。"
"没事,反正我也顺路回家。"梁泽宇淡淡一笑,蓦然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刘欣只觉得脸有些发烫,低头心里默默念着江御的名字。
处于刘父断片儿的局面,刘母率先带着刘父走向后座,而后面的空间不足以三个成年人排排坐,刘欣只得低着头走到副驾驶座。
"刘小姐打算何时回纽约?"驾驶座的男人率先打破平静,"大概。"手机铃打断了她的话"抱歉,我先看个短信。"
收到,周一来上海报道——江御。刘欣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我可能短期内不回去了,"空气突然凝固,"我上司要求我去上海报道,可能是,拓展业务?"
刘欣耸了耸肩,"噗嗤,刘小姐可真风趣。"男人笑得如沐春风。
"咳,"刘女士似是不经意间的一咳,打断了刘欣的臆想。
"谢谢您送我们回来,注意安全,回见。"刘欣打开副驾的门,走到后座,努力搀扶着刘父,只是天不随人愿,出于礼仪所穿的高跟鞋成为了限制她动作的禁锢,刘父本就身高体壮,刘欣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在地,"还是我来吧。 "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男人将胳膊穿过刘父下掖,一步步架着刘父走向三楼。
"小梁先在客厅喝杯茶吧,歇一会儿。"刘母回到卧室去照顾刘父,刘欣走向厨房拿茶杯,李泽宇坐在沙发里打量着这个小窝,"绿茶?花茶?还是红茶?"刘欣转身询问,"有雪碧吗?"李泽宇不按常理出牌,"有,我去拿一下。"
不出所料,在冰箱底层保险柜里,私藏着刘父的一大瓶雪碧。
两个人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刘欣抱着被子,心里想着江御的短信,她和江御是师兄妹,毕业后江御与大师兄墨菲成立了L&H公司做对冲基金,两年后她毕业,进入L&H做基层助理,年初同为合伙人的他决定回国拓展业务,她因为他的信任升职成为了交易员,接管他的事务。
她已经不小了,过了年就27岁了,她追逐着江御5年了,从一开始的单纯崇拜,到后来的好友,最后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她知道感情不应该强求,可是她没有青春可以再继续挥霍了,父母的期望不就是儿女安康,含饴弄孙吗?周围的同学陆续进入婚姻的殿堂,有了各自的孩子,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要为自己负责。
"新年快乐啊!"她带着在家打发时间烤的小饼干,来到办公区分发,"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啊!"同为留学生出身的李荣拿了块儿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发表感叹,她去茶水间操作着咖啡机,一年不用,有点手生,倒腾了10多分钟,一杯香甜的拿铁从茶水间到达了总经理办公室。
看着趴在老板桌上的江御,她有些心疼。"恩,你来了。"江御从桌上起来,揉了揉眉心,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又恢复成了那个精力充沛的操盘手,"新年快乐!"江御听了笑了笑,"新年快乐。"
"下周有个投资峰会,一起吧。"江御温文尔雅地邀请她,刘欣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或许今年就可以达成结婚的共识了,不是吗?
时间有些紧,她的东西有很多都在纽约,再加上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帮忙准备工作报告,连商场都怎么没去,同位交易员的Emily是个开朗的美国妹子,之前去上海前两个人相处愉快,一听刘欣的恋情有望,贡献了自己的化妆品。但刘欣实在是手残,连个眉都没修过,除了几根口红,bb霜,你也不能指望她突然成为美妆大师。
"我们公司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对冲基金最年轻的血液……"看着江御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刘欣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看着那么耀眼的他,唾手可得而又不可及。
"怎么了?一起去喝一杯?"李荣显见的西装革履,一副事业有位的青年模样,"好啊,一起吧。"主办方不愧为国内投资界老大,整个后场场地足够大,那些老总们在后台觥筹交错,看着峰会的进度,一起讨论着生意经。
"江御成为了L&H大中华区总负责人啊。"猛然间进入到耳朵里细小恩声音引起了刘欣的注意,"真是,年少有为啊。"看着不远处的红色身影,她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160多的身高,一旁快190的男人身影下显得更为娇小,女人长得很漂亮,同为女人让她自己也觉得自惭形秽。
"你没事吧?"耳边是李荣的声音,刘欣愣了一下"没事"。
江御一发言完就马不停蹄的走进后台,刘欣看了看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江御,走上前去,与红裙子搭讪。
"亚娜,新年快乐。"红色裙子的主人抬头看着江御"阿御,新年快乐。"刘欣看着这幕,江御的眼里满是温柔,满是温柔。
峰会的落幕表达着晚上宴会的开始,庄园房间里,Emily拿着睫毛刀气势汹汹的逼近,刘欣觉得自己活生生就是那头待宰的猪。
Emily的装备相当齐全,连烫发棒都带了,还向刘欣保证让江御一见到就被迷倒。
说句实话,这是刘欣第一次参加宴会没有穿正装。一是以前觉得没必要,二是礼服钱太贵,租的话又有洁癖,实在难以忍受,这次也是觉得需要折腾,给自己一个信心,于是在Emily的点评下下手买了一条某品牌下不算贵的裙子,紧身的裙子把她的好身材一显无余,也只坎坎露半个肩,裙摆过膝,显露修长的小腿。
"你今天,很美。"不出Emily所料,江御一看到刘欣也忍不住惊艳了下,刘欣淡淡一笑,搭上江御的胳膊,走向不远处的宴会厅。
白日穿着红色小礼服的小姐晚上则换成了一身浅灰色长款礼服,将自己掩的严严实实的,刘欣想起几天前商场里那件衣服的吊牌,不住汗颜,都顶的上她现在的一个月工资了。
女人旁边的男人,刘欣眯了眯眼,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沪市陈家,陈家二少爷,陈锡,那那位就是江湖上人称金屋藏娇的娇妻,张亚娜。
江御带着刘欣与各位负责人相互客套,套取一些情报。一路下来脚都快走断了。
"江御,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刘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坐在副驾上开了口,"我知道。"
"那,周末有空吗?。"
"怎么?"
"见家长。"
"时间太紧了,等年后如何?"
"我不是逃避,我需要让你父母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沉默了半晌,江御转过头来看着副驾的女人,郑重其事。
宴会过后她与江御回到了美国的,相处方式一起买菜做饭,一起上下班,除了最后的那一步,他们俩显然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生活模式……连父母亲也都看出来,自己家大龄剩女真的有个男友。
刘欣的欣喜已经逐渐淡去,江御对她总是无限包容的,他看她的眼神,没有温柔,没有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