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毓川没回她。
唐伊乐简直气炸了,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再也按捺不住,接连两天编辑了无数条口吐芬芳的消息,横过来竖过去地谴责冷毓川。
“那天的电话是您用屁股按到的吗?您屁股够灵巧的啊。”
“手机欠费停机了是不是?需要我给您充一百万话费吗?”
“行吧就当我在对着厕所的墙说话吧,真臭真臭,臭不可闻。”
这种不理智的消息绝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冷毓川可能被气糊涂了,并没有回她,唐伊乐怨气发泄完了,就只剩茫然无措了。
第三天晚上,杜鹏程发消息问她:“你家小白脸请病假三天没来上班了,怎么了,你们俩下不来床了?”
唐伊乐咬牙切齿地让杜鹏程滚,然后没忍住给胡和田打了个电话。
胡和田在那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学姐,这可是你逼问我的啊,不是我主动把师哥的事告诉你的,回头师哥要怪,可不能怪我了啊,他要是骂我,您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啊。”
“少废话,快说,冷毓川出什么事儿了。”唐伊乐一边问,一边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事严重到胡和田都不肯在电话里说,硬是让唐伊乐跟他到冷毓川家楼下碰头。
两个人在楼梯口见了面,胡和田才支支吾吾地坦白交代了。
唐伊乐的预感果然不错,冷毓川果然出事了。
冷毓川给方琳琳男朋友Lorenzo那间餐厅画的壁画已经基本画完了,但偏偏不巧,就在唐伊乐直研考试前一天晚上,餐厅二楼卫生间漏水,渗下来的水把壁画一个角落泡的不成样子,冷毓川第二天一早去餐厅看损毁情况,站在人字梯顶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梯子晃了,他就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冷毓川算是命挺大的,初步检查没有大碍,都是些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地方是左腿膝盖,落地的时候磕了,髌骨移位,粉碎性骨折,当天就做了手术,打了钢钉固定。
所以那天早上考试前唐伊乐接到的电话,是冷毓川找她救命的。
她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他醒过神来就耗尽了自尊,不肯再找她了。
“医生本来说可以换钛合金人工膝盖的,但是师哥不肯,一定要保守治疗,本来连钢钉都不想打的呢……”胡和田小心翼翼地说。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唐伊乐心疼得难受死了,不知不觉地靠着楼梯流下两行眼泪。
胡和田看唐伊乐哭了,赶忙又慌忙安慰她:“没事,师哥还年轻呢,好得快,以后不会瘸的……吧?”
唐伊乐摇摇头,“现在哪是担心那个的时候。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胡和田大大叹气,“师哥死活都不让我跟你说实话,今天早上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来了……”
唐伊乐知道冷毓川倔得离谱,都没心思怪他了,对胡和田无力地说:“上楼看看吧。”
胡和田慌忙走在前面带路。
冷毓川住的是那种老式木结构的房子,他只有一间屋,大门就正对着二楼的楼梯口。
门敞着,唐伊乐跟胡和田走到门口,朝房里看了看,只见不大的屋子中间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其中那位阿姨正在抹着泪说:“川儿啊,你就听一次话,跟我和你师叔回家吧!”
唐伊乐用口型问胡和田:“你爸妈?”
胡和田沉痛地点头,显然三个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吃了不少瘪。
胡和田妈妈哽咽着继续说:“你伤得这样重,没人照顾你怎么行呢?天又冷了,你这里连暖气都没有,这个时候受凉,是要坐下病的呀!你说说你一个人,吃饭洗澡都成问题,可怎么弄呀……”
旁边胡和田的爸爸忽然插了一句精彩的:“你家厕所是蹲坑,受了伤大小便都不方便吧!”
场面一时分外寂静,唐伊乐小心地把头半探进去,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冷毓川。
房间门开着,四面漏风,他身上的被子盖到了胸口下面,显然是觉得冷的,但受伤的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只能伸在床外,架在一张椅子上,露出来的脚趾冻得一片青一片白的,怎么看怎么狼狈。
冷毓川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狼狈的,他全程都把脸对着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听凭胡和田爸妈一唱一和地想劝他跟他们回家。
几分钟后胡和田妈妈终于发现门口来了人,惊讶地看过来,胡和田顺势把唐伊乐往门里一推,介绍道:“这是我师哥女朋友。”
唐伊乐往门里趔趄了几步,清晰地看见冷毓川猛地转过头来,见到她时本能般的眼睛一亮。
那一瞬间唐伊乐就看见他多憔悴了,乌黑的头发支棱着,脸颊都微微地凹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