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后李平川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他身体弱,来公司以后就一直这么弱,弱到伤风感冒,咽喉肿痛,都是很正常的小毛病了。
两个同事看他一眼,也没有询问。
反而不知轻重地讨论起赵元呈身边的早情,一张嘴就是,“那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该不会是赵总养的……那个吧?”
那个是什么。
他们是成年人,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也明白。
正在开电脑的同事闻言看向他,还保持着理智,“不是吧,赵总不是说妹妹吗?”
“妹妹有那样的?”
“哪样了,不就是穿得浮夸了一点吗?”
“啧啧啧,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赵总的妹妹,说不定就是他包养的女大学生呢。”
赵元呈虽然不是什么刻板的人,也圆滑,也风趣,但怎么看口味都不会是早情那种。
一天两次。
听到有人讨论早情和赵元呈的关系。
李平川没有开口替他们解释,没有必要,早情那个人也从来不需要澄清什么。
她最喜欢的就是处于风暴中心,众星捧月的虚荣感。
这个女人,从小到大都不变的。
下班得早。
李平川是出了名的无趣和平庸,他不爱参加同事聚会,下了班就离开,今天是28号,仍然要逃掉一场聚餐,他完成自己的工作就打算离开。
被同办公室眼尖的同事盯上,“李平川,又不一块去吃饭啊?”
李平川从容淡然,“不了。”
“中午还跟我们一块去呢。”
“就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没打动李平川丝毫,他仍沉静笑笑,再要拒绝,赵元呈碰巧路过他们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话,“李平川不去聚餐?”
玻璃门外的身影模模糊糊,是黑色的一块。
三人一块出去,李平川走在最后,心知肚明这次有赵元呈在,想推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元呈便先声夺人,“中午还看到你跟老徐依铭吃饭,不给我面子?”
李平川:“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行,你们三个坐我车。”赵元呈向来蛮横霸道,我行我素,两位跟他久的老助理都习惯了。
其中年轻的那位依铭遗憾地拍着李平川的肩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聚餐并非全公司所有人,实习生和处于试用期的员工并不能参加,删删减减,后来只余几位主管同行。
老徐和依铭走在前,位置自然也是他们先选。
都不想坐在老板身边。
李平川只能坐在副驾驶,上车时赵元呈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又从后视镜去看老徐依铭,一切的一切都了然了。
“出发了,系好安全带。”
途中不能太过安静,大多是圆滑的老徐在找话题,聊着聊着就将话题递到了李平川身上,“平川还是单身吧?”
依铭推了把老徐,“哪能呢,从来不参加聚会,一下班就往家里赶,指定是有女朋友在家等着呢。”
说到敏感的话题。
赵元呈也跟着看他一眼。
李平川不喜欢在这样狭窄又隐蔽的空间里和一群不熟悉的人讨论私密话题。
他本人就是如此的无趣且淡漠,“没有呢。”
女朋友。
他以前有。
“怎么可能?!”依铭惊了,“你别想骗我们啊,你是不是家里藏一个外面还想养一个?”
老徐骂他,“去你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嘿,我怎么了!冤枉啊!”
因为他们,车厢内才热闹起来。
李平川虽然不喜欢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但也好过凝固的尴尬。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
赵元呈略有迟钝,没由来地问:“听教授说中学你是在扬州读的?”
记得李平川入职前,推荐他的教授曾经提起过他的中学时光,出了名的好学生,没犯过什么大错,高考成绩更是好得让人眼红,要是没有早恋,还就真是完美好学生了。
幽暗的车厢内时不时有路灯影子快速划过,从李平川的面颊飞速离开,模糊了他的表情,他藏在袖子下的手蜷缩了下。
极不自然地答:“是的。”
“高考成绩很优异,为什么在这里读大学?”
听到这。
后座两人纷纷竖起耳朵。
李平川却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家里出了点变故,就近便读了。”
提到变故。
赵元呈很知趣地不再询问,他对李平川没什么记忆,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沉默寡言,温柔淡然,在圆滑的老徐和会讨好人的依铭面前,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聚餐的地方定在火锅店,人多热闹,小包间,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聚在两口锅边涮菜吃,没多久就打成了一片,什么玩笑都开得起。
包厢不算太宽敞,时间久了空气不流通。
空气中满是呛鼻的辣味。
点锅底时不知是谁要个了九宫格,满是辣椒堆积的汤底,李平川难以入口,在这样的状况下却又不得不吃两口,沾了干净清淡的油碟才能吃下肚。
咽喉的疼痛再度袭来。
他将喉咙外的皮肤都掐肿了,连续喝了好几杯水才能缓和,这份窘迫,无人发觉。
-
晚九点。
明天有早课,不能再逃了,早情准备早点睡觉,洗完澡扑进床褥里,柔软的凝珠馨香扑面而来,静了会儿,她突然揪住床头一只玩偶兔子朝墙上摔打而去。
“该死的前男友!去死吧!啊——”
惨兮兮的兔子被摔到了地上。
发泄完。
早情拿出手机随便翻看,翻看到没劲犯懒了,打了个哈欠,最后翻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赵元呈的动态。
标题为:【聚餐】
早情嘴角一抽,没忍住吐槽,“老男人。”
只有老男人才会写这种标题。
照片都没打算点开看就要划过。
余光停滞,要离开前又停住,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
喧闹拥挤的包厢内混乱不堪,满桌的人都在忙着嬉笑或是吃东西,照片正面印的是赵元呈的半张脸,和附带的几名比剪刀手的同事。
这些是主角。
作配的,或者说连镜头都没有入全的是李平川。
沸腾的煮锅中升起的烟雾模糊了太多,照片又拍得不好,早情只能看到李平川不太舒服,半张脸都是透着红的,唇也被辣度染了色,本就有张白面皮儿似的脸,文文弱弱的,这么一看,倒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可怜。
因为热。
他保守地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雪白的衬衫领子禁欲又洁净,往上,是凸起的清瘦喉结。
盯着这张照片。
早情思想又不干净了,她记得读书时李平川的身材就很好,不干瘦,脱了衣服,该硬的地方都硬着从没有让她失望过。
悄悄吞咽了下口水。
早情忽然伤感地发现,她上次有性生活,还是跟李平川的最后一次。
为什么呢。
她试过跟别的男人,可第一次试,那个男人火急火燎地就扑上来脱裤子扯衣服,别说进入了,就是这些笨手笨脚的过程都快让她窒息了。
掏出那玩意的时候更是跟没发育好的小弟弟似的。
弄得她兴趣全无。
这还不算,没有前戏就直接要来,将她气得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现在看看照片里的李平川。
悔啊。
有他在,起码她还有愉快的性生活可以度过。
来回翻了几张照片,早情随手保存了最好看的几张,色心是动了,但也有点心疼。
想都没想就在赵元呈的动态下评论:“傻帽。”人家不能吃辣还点九宫格。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他的问号警告。
【?没吃药吧你】
早情:【在哪吃火锅,我也要吃。】
赵元呈:【你也配?】
早情:【哪家?我自己去!】
赵元呈特无奈地盯着手机,老徐已经去买单了,该散的人都散了,就剩他们三个,来的时候说好了要开车不喝酒,结果就剩李平川守住了底线。
大部分原因是他太闷,劝他酒也没什么意思。
随便甩了早情一句:【我给你打包行了吧?】
赵元呈丢下手机,想出门右拐给她弄份麻辣烫糊弄糊弄,头却还晕乎乎的,想叫李平川也不好意思指派人家做这种傻事。
还在犹豫。
手机又震了下。
是早情的:【我不要!我就要涮着吃!】
赵元呈烦了:【马桶里涮去,想涮什么涮什么!】
-
“咱们走吧。”
吆喝了一声,依铭跟李平川才回神跟上,没喝酒的那个很倒霉地充当了司机,车是赵元呈的,先送了依铭和老徐,最后是他自己。
路过小区外不远的美食广场,赵元呈还是怕了,怕早情又告状,小心地拍着李平川的肩膀,很不好意思地拜托他,“小川,你帮我下去买份麻辣烫呗。”
车停在红绿灯的路口。
李平川以为他在说醉话,“麻辣烫吗?您不是刚吃过?”
“不是我的,是家里人的。”赵元呈第一次觉得在下属面前难为情,还是为了早情这个死丫头,“看我吃火锅就想吃,没门没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