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意料之外
「小思⋯⋯为甚麽连你也要骗我?看着我失恋後像个傻瓜那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不心疼吗?不觉得我可怜吗?不觉得我可笑吗?」在程雅曦走後,曹一帆忍不住对闺蜜抱怨。
顾小思惭愧道:「对不起,帆帆⋯⋯我和老板签了保密协议,我⋯⋯」
「为甚麽要签那种东西?!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的人生也是我自己的!为甚麽要骗我?」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决堤,当中既有被背叛的愤怒,又有一直错怪人的羞愧。
「对不起、对不起!」顾小思握着曹一帆双手,诚心道歉,心中极怕好友从此不再搭理她,急得颤颤欲哭,解释道:「Boss说,若我不签,就让李洋在业内被封杀⋯⋯是我不好,我选了维护李洋的前途。」
「哼,真像他的做事风格,威逼利诱。」曹一帆不屑道。
「不是的,其实boss对我们很好。除了对你保密这件事外,其他的,他完全信任我和李洋,还提拔了我们、教了我们很多事。」顾小思把这三年来的感受告诉她。
曹一帆看到顾小思诚恳的样子,气本已消了一大半,又想到商场最重视诚信,她宁愿违反保密协议,也要把真相告诉自己,剩下的怒气便就烟消云散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闺蜜、妹妹一样的存在,怎麽可能真的对她无情。
她抽出一只手,用手背随便擦了擦脸颊的泪痕,柔声问:「这三年,你跟着他做事,一定很累吧?」
「嗯⋯⋯」顾小思瘪着嘴猛点头,一个倾身就抱住了曹一帆,控诉道:「累死了!还很危险!有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掰掰』了。」语气委屈得像个糖果被抢走了的孩子。
曹一帆轻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安抚说:「辛苦了。还要经常联系我,但又甚麽都不能说,憋都憋坏了吧?」
「对!憋得慌!」这次更带着哭腔,非常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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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曹一帆现在的个性,她不会再逃避,她想找林靖问清楚,可惜那天林靖有急事,带着李洋和顾小思,赶上当晚的飞机回了首都。顾小思上飞机前发讯息给她,请她一定要等林靖回去,把事情弄明白。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忙着拍戏,也想了很多。
霸道男主为保女主安全和别人假结婚,这老掉牙的情节,她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也不敢这麽写,可现实偏偏就是这般戏剧性。
她年纪也不小了,脑海里不仅有感性,也有理性。虽然自慰时少不了林靖的身影,但在感情上,她对他不知道还说不说得上喜欢。
尽管程雅曦和顾小思都说他是因为她,才回去严氏的,但也不能排除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东西」,他才以牙还牙,毕竟他好胜又不喜欢被人威胁。不过他濒死也不忘交代顾小思要照顾她,这确实让她动容。
如果这麽喜欢、这麽爱,为甚麽要赶她走?甚麽都不跟她说?就算因为她知道,他就会分心,也不足以说服她。假如在继承以前,她喜欢上别人,难道他就不怕吗?不怕从此失去她吗?
她又不是死缠烂打的类型,只要跟她说明一切,她肯定愿意配合的,不打扰他、不见他、不联络他,但至少她能期盼、知道自己可以等他。
现在可好了,她在事业上有了成就和目标,谈不谈恋爱好像已经没那麽重要,反正工作上的成功同样能给她满足感,自己DIY也一样能得到愉悦。
最後,她的总结是如果爱够深,他不会舍得她孤身一人,甚麽都不知道,承受着不必要痛苦。尽管最後能把这事说清楚,她也未必会回到他身边吧?没有人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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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要拍《又见枝头繁花盛》男主钢琴演奏会的戏码,剧组租了演奏厅,在附近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里。这所大学也是他们拍摄校园戏的主要外景场地。
演奏厅在学校的剧场里,这剧场也有不少年岁了,装修虽然有点陈旧,但别具意义,因为出了不少演艺界名人。
不得不说,方俊森穿起燕尾服、打起领结、梳起油头,甚有王子的气质。大光灯打在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眼睛。好歹是方家二公子,他特别适合这个角色,从小就学过钢琴,整部戏下来,要用到替身的场口不多。
年轻女生都会选择他吧?个性温柔敦厚、谦厚努力,长得高大颀长,又多才多艺。可对曹一帆来说,她对他的心动其实与一般粉丝无异,觉得站在台上、在镜头里的他,最有魅力。在生活中,他虽然偶尔会表现得过份成熟,甚至像个老古董,但更多时候,他只是个温暖的大男孩,也是个缺乏家庭爱的大男孩。
她知道他对自己更多的是像家人般的依赖。
完成这一场拍摄後,徐安然在曹一帆耳边报告了一句:「林老板回来了。」
曹一帆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那个身影,直到眼光跟人群後的他对上,她才对徐安然点点头。
「好了,赶紧的,到外面去,先把轨道铺起来。」她对大伙儿发号司令。下一场戏在剧场外拍,是男主追女主的情节。
等这场戏拍完已是午饭时间,曹一帆想趁这个空档,赶紧解决积了半个月的疑问。
徐安然说林靖在演奏厅。曹一帆喝了口水,甩甩头,稍微清了清脑里的杂念,深呼吸了一下,便抬头挺胸往剧院内部走去。
到达演奏厅门外时,她隐约听到里边传来了钢琴声。这不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难道还有其他人在里面?
她拉门而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舞台中央的钢琴演奏者——林靖。
其实林靖只是等曹一帆等得有点无聊,开始参观起剧院来,发现演奏厅没人,台上又放了一台钢琴,他便随便弹了起来,好打发时间。
曹一帆站在门边,目光像被锁在林靖身上似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林靖弹的是一首她不知道的爵士乐曲,弹得不算好,明显有种疏於练习的感觉,可在舞台灯的照耀下,他专注、享受的神情,熠熠生辉,他自然、放松的身体律动,潇洒自如,彷佛自己没有半点生疏。
他听力很好,当曹一帆往舞台走来时,他已停下弹奏,对她咧嘴一笑。
「没想到你也会弹钢琴。」半月未见,曹一帆首先打开话匣子。
林靖歪歪头,回答得很随意:「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在国外又跟一个黑人朋友学了几首曲儿。」
「钢琴似乎是你们富家子弟的必修课哦。」曹一帆故作轻松道,心里却盘算着该怎麽开启那个话题。
林靖不置可否,站了起来,边走向曹一帆,边问:「Ceci说你有话要问我,你要问甚麽?」
「呃⋯⋯」心里还在组织语言的她,突然被这样问,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好先说点其他:「Ceci和李洋呢?怎麽没一起来?在酒店吗?」
「他们没跟来,还在首都。」
「啊?」
「嗯,过去的半个月是交接期,以後严氏所有执行事务,都会交给李洋和Ceci。」他像跟女朋友报告一样。
「为甚麽?严氏业务这麽多,他们⋯⋯能行吗?」曹一帆惊讶得张圆了嘴。
林靖点点头,认可道:「他们跟了我几年,学了不少,据我观察,可以胜任,而且我的团队还有很多人,自会辅助他们。」
「不、不是⋯⋯为甚麽呀?那、那你呢?」曹一帆依然很吃惊,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我只想做个游手好闲的股东,给我喜欢的女孩当助手,料理她的一切生活琐事。」林靖开朗道,脸上的笑容和表情真挚又有点调皮。
曹一帆觉得简直不可置信,忍不住质问:「你甚麽意思?」她这才留意到他今天卸下了西装革履,穿上了毛衣和休闲裤。
林靖再走近她,温柔地握起了她的手,郑重答:「我想待在你身边,给你当助手和跑腿,做你的小跟班。俗话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曹一帆觉得脑袋一下子被浆糊糊住了似的,乱成一团。她摇摇头、眉头紧皱,挣脱开了他的手,稍稍退了一步,有点生气道:「不⋯⋯林靖,我甚麽时候答应让你做我的助手?甚麽时候同意你能待在我身边?你怎麽总是样,这麽霸道?自己就决定好一切,其他人只能跟着你的意思做。投资也是、从严氏退下来也是,为甚麽你事先不能跟我说一声?我到底是你的谁呀?!不是你把我放在一个被溺爱的位置,我就要对你的爱照单全收!」
「我⋯⋯我⋯⋯」林靖第一次被她这样指责,忽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憋出一句:「对不起。」
这时,演奏厅的广播响起,提醒他们租用时间只剩十五分钟,请他们尽快清场。
「小心!」曹一帆突然大吼一声,然後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林靖。
「啊!」
「不!」
砰!
整起意外不超过两秒,一排舞台灯忽然从林靖背後甩来,像钟摆似的,从阴暗的高处荡过来,要不是曹一帆及时推走他,这排灯会直直砸中他的後脑。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以林靖的听力,他定能及时搂着曹一帆躲开,可偏偏吊灯是在广播期间松脱的,加上刚被曹一帆质问完,有点恍神又背对摇晃物的他,第一次完全意识不到危险。
曹一帆没有林靖的身手和力气,当下动作比脑袋还快,她只知道她不想林靖受伤,下意识地就把他推到旁边,不顾自己的安危。
虽然奋力推人的动作也带动了她自己,可排灯还是从她头颅侧擦过,还撞上了她的肩膀,把她撞倒在地上。
「别⋯⋯不,不要⋯⋯」林靖彷如喃喃自语般拒绝着眼前的意外。在曹一帆倒地一刹,他体内的氧气像被瞬间抽空,眼前一阵白雾,心脏似是被人挖出体外、捏在手上把玩一般,疼痛不已。
他慌忙来到她身边,只见鲜红的血液从她发际缓缓流下,这令他更仓皇失措。他抚着她苍白的脸,强装镇定说:「丫丫,没事儿的,我们去医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太讨厌这样了!自他和母亲从严家逃出生天後,他便极力不让自己有这种感觉。可遇到曹一帆後,他竟又要再次面对!第一次是丢了她、她被绑架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无助、绝望、愤怒、失控。
曹一帆像听不清他说的话似的,在眼前一黑前,她竟微笑着对他说:「现在⋯⋯我不欠你了。」
「不要!丫丫!你不能有事!人呢?!来人啊!都死去哪儿啦!」她昏死过去後,林靖像疯了一样大吼大叫,眼底积满了泪水,眼球红筋暴现。
吼了几声後,他拼命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演奏厅,隔音相当好,外面的人当然听不见他呼叫!他自责地拍了拍自己额头,而後用手托着曹一帆的背和腿,咬一咬牙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幸好她最近瘦了,不然他不得不先离开一会儿,去找人帮忙。
叫救护车!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可很快他就想到这剧院在校园里侧,救护车进来需要通过几重车闸,一进一出十分费时,恐耽误救治,所以他冲出演奏厅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徐安然吼来。
「她受伤了。跟我走!你来开车!」他对徐安然吩咐道,期间并未放慢脚程。
「别碰她!走开!」有些工作人员见状,想上前帮忙,都一一被他吼回去。
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就上了林靖停泊在附近的轿车。
系好安全带後,徐安然从倒车镜里看到闻骚动而赶来的方俊森,焦急的神情不亚於林靖。她本想着要不要等等他,林靖却已开始催促,她只好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也许丘比特偶尔还是会眷顾先到之人吧?徐安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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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的话:
这场意外真是一场意外,没有阴谋,可对故事後面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