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渊一手紧紧地捞住夏帆,另一只手握着等离子刀,反手用力地抵在墙面,拉出一路的摩擦火星,以缓冲极速下落的作用力。
他的神情专注,稍稍转动了一下手腕,刀柄中匀速转动的充能晶体加快了转速。
犹如海风拂面的信息素扑面而来,鹭渊的精神力似乎与他偏高的体温也是一致的,带了点实质性的灼热。
“加热,沸腾。”
发出盈盈蓝光的刀身被赋予了足够融化玻璃的热度,原本只是在结实的玻璃面上摩擦的刀锋立刻深深地割进了特质的玻璃面里。
夏帆用力地攥紧了鹭渊后背的衣服,空出的右手捂牢了自己的裙子,以免出现非常不雅观的画面。
十层,九层,八层,七层。
下坠的速度太快,哪怕有等离子刀插进玻璃面作为缓冲,也抵挡不了鹭渊还带着夏帆的作用力。
被照明装置照得异常明亮的奢华泳池映入她的眼帘。
夏帆连忙说道:“鹭渊,东区有个游泳池!”
“了解。”鹭渊的反射神经异常敏锐,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把等离子刀拔出后再插入,改变了两个人顺着墙面极速下滑的方向。
六层,五层,四层,三层——
下方迫近的人群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和夏帆,正仰着头惊恐地看向这个方向,不停退后散开了一个略显空旷的小圈。
不断加热沸腾的刀身冒出了滋滋的声响,白烟从刀口与隔开融化的玻璃之间冒出。
鹭渊收紧了箍在夏帆两条大腿上的左手:“抓紧我。”
湛蓝的刀身被暴力地彻底插入墙面,钉死钉牢。
他则松开了原本握着刀的右手。
泳池原本温柔地漾着人造海浪的水面被打破。
有什么用红鸢的高塔楼上极速下落,直直地坠到泳池里,激起了足足半层楼高的水花,大量的水被冲力拍上了池边,把几个躺在休闲椅上的纤美的青年淋了个透彻。
所幸现在不是开放泳池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水池里面几乎没有人,只是倒霉了在泳池边上休息的客人和侍者们。
在双双坠入泳池的瞬间,水面上的空气被夏帆用精神力爆破缓冲,透明的水花溅射得极高,透明碧蓝的池底在瞳孔里逼近,鹭渊下意识地揽着夏帆调转了个方向,以自己的背先砸向水面。
冲击,震颤,刺痛,随后是水,扑面而来,灌进鼻腔,四面八方涌上包裹的水。
“咳咳咳。”
鹭渊破开水面,狗狗甩毛一样粗暴又可爱地晃荡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把多余的水分甩掉,贴在脸上的湿发被他往脑后用力地捋了一把。
“夏帆?”察觉到手上空了点什么,鹭渊焦躁地环顾了一圈,没见到人。
这家伙难道不会游泳吗?
他刚想潜下去把人捞起来,夏帆粉色的脑袋就浮了上来出来,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估计是刚才呛到不少水。
她苦着脸,双手拧着自己长长的马尾,挤出不少水来:“我衣服都湿了,好重。”
“小事,一会去换一身就行了。”
鹭渊指了指泳池边上已经拿着两条毛巾静静等待的侍者,对方脸上的职业笑容连一毫米都没有动摇,职业素养高的程度显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让人不禁猜想,在红鸢里喝高了的那些Alpha是否闹出过不少比从天而降掉下水池还离谱的事。
鹭渊手在池边一撑就破开水面跃了上去,他弯下腰,朝夏帆伸手,把她拉了上来,从侍者手里抓过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另一条则直接罩到了夏帆的脑袋上。
他看着她扒下头顶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搓着自己的头发,为这种本应熟视无睹的娘炮行为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微妙。
高等部的制服防水速干,但夏帆的私服不是,那身毫无防御力可言的洋裙纯粹的确就是装饰物,此时此刻吸足了水分,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身上。
上衣做成风衣式的收腰洋服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出丑,只不过及膝的蓬松裙摆不再轻盈,可怜巴巴地贴在夏帆的腿上。
鹭渊本想再次顺便埋汰一下她穿这种麻烦衣服的行为,看了两眼后别开脸,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吞回了肚子里,把自己手上的那条毛巾也塞到了夏帆怀里:“披着吧。”
夏帆先是莫名其妙地接过,随后反应过来,了然地啊了一声,把毛巾系在腰间。
她知道鹭渊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他这种时候的这点微妙的不好意思在这个世界稀有得可爱,让她不由得笑眯眯地点破,揶揄道:“稀奇,你居然不好意思了?”
“没有。”鹭渊险些狗耳竖起,半是恼羞成怒地对她威胁式地呲了一下白森森的虎牙,“是你裙子太丑了。”
这种小学鸡吵架级别的攻击毫无杀伤力,夏帆敷衍地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变:“对对你说得对。”
鹭渊说不过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能恶声恶气地催她快点去换衣服。
夏帆应下,满足地想着,这姑且算对他平时肆无忌惮强行闯入洗手间的报复。
耶格尔在目送安德烈走后,才慢慢地收回目光,脸上温顺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抿紧嘴唇,起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卡座的圆桌。
他叫不上名字的昂贵石料切割而成的桌面光滑,足够清晰地在灯光的反射下倒映出他的整张脸。
红鸢这种在灰色地带边缘游走的地方,对于商品最是挑剔,他自然是从倒影里看到一张异常符合时下所有人审美的脸。
耶格尔不是倍特玛人,他出生于更为偏远一点的郊邻星,希伦贝斯。
希伦贝斯的主城是乌尔巴坎,乌尔的大部分的国土都在贫瘠的北部高原,常年冰封的雪域,让他的肤色天生就是雪国特有的白皙,犹如蜜蜡般的金色眼珠则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通透感。
他像一只被别有用心精饲着的家猫,火烧云一样的红发俊秀美丽,如同猫科油光水滑的皮毛,见过的人大抵都会想上手摸一摸。
这张野性难驯的漂亮浓颜其实并不适合似水柔情的神情。
只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有求于人,不得不被拔掉爪牙,像家猫一样喵喵地叫着,讨人欢心。
耶格尔摸了摸脖子上的抑制装置,秘银色的一个圆环,项圈一般地紧紧锁住他的脖颈,他颈后的腺体。
他自嘲地笑笑,手指缓缓摩挲着那张价值不菲的黑石卡,最后轻轻弹了一下漆黑的卡面。
随后他起身,熟练地穿过左拥右抱的发情野狗们,脸上挂着笑容,一路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神色如常地回到宿舍。
他的宿舍住的都是在公共区按时薪上班的普通员工,幸运得到了安德烈的资助的他往往是最早回到宿舍的那个人,今天也不例外。
耶格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套轻便低调的运动服,手里的卡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子靠近大腿的隐蔽暗袋里,从衣柜里取出装有屏蔽剂的小箱子,打开卡扣,已经被填充进药剂的注射器弹出,还有白色的冷气呼呼地从内层的缝隙里溢出。
他取出,平静又熟练地把屏蔽剂打进静脉血管。
他身上冷杉一般平淡又温和的木质香渐渐淡不可闻。
红鸢的安保机制不仅仅用于保护那些脆弱美丽的Omega,同时也是监管的鹰眼,每个Omega脖子上的抑制装置是红鸢特别定制的,除去保护腺体不被Alpha不经容许地咬破标记,另一个作用则是用于定位。
这就是玩物所需要的自觉,没有自由,不需要自由。
耶格尔从箱子的夹层里翻出了他私藏的信号干扰装置,每次使用有效的时间不多,毕竟过长时间使用的话就有可能被红鸢敏锐的识别网捕捉。
他只要短短一小时就够了,足够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回,然后安静乖巧地在宿舍里等待安德烈依言将他带出红鸢。
等到明天固然是更为保险的方法,只不过……
耶格尔把宽松的运动裤挽起,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往后看,膝弯处本该是健康青红色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黑,仅仅是主血管的一小节,但有慢慢往细枝末节延伸的趋势。
他时间不多了。
挽起的裤脚骤然被放下,耶格尔把信号干扰装置扣在手腕,他打开了窗户,顺着全自动给宿舍送餐的运输梯溜下去。